第壹小說 > 從1981年衛校開始 > 第638章 工人遲善軍之死
  醫院用血永遠是不夠的,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哪怕可以買血,但你也得有人來賣才可以呀!

  越中是國內經濟發達地區,老百姓遠沒有到賣血度日的地步,所以越中人民醫院內的血液科庫存長期處于空虛狀態。

  這年頭也沒有中心血站,別家醫院血液不夠還要向人民醫院伸手,人民醫院反過來去哪里“借血”?

  至于免費獻血,別開玩笑了。

  老百姓有兩大顧慮,一個害怕獻血對身體有害,這種顧忌哪怕幾十年后信息那么發達也沒有消除。

  第二個,老子免費獻血,你血站和醫院憑什么賣這么貴的血?為什么你中心血站職工的收入那么高?

  那些血液制品的醫藥公司,哪來的這么多血液原料去生產什么白蛋白針、免疫球蛋白、人凝血因子Ⅷ、人凝血酶原復合物、人纖維蛋白原等等。

  你是免費收到的血,難道不應該免費給病人使用嗎?為什么收費還那么貴?遠超你的工本費?

  獻血絕對是一件好事情,是應該鼓勵和支持的。

  但跟做慈善一樣,財務不公開,血液去向不透明,很難取得老百姓的信任。

  甚至極個別少數地區明明說好家屬有過獻血,本人或直系親屬可以免費用血。

  但當獻血者本人或家屬急需用血的時候,又說不能免費了,或說獻血時間太長過期了,除非重新去獻血。

  這種不誠信的行為,無疑對免費獻血政策是一種毀滅性的打擊。

  老百姓獻血不積極,臨床用血就少,很多想用血,該用血的病人都得不到及時的救助最后無奈錯過最佳搶救時間。

  這就是社會誠信成本太高帶來的最大惡果,尤其是國家機構,更應該以誠信為本,要有契約精神,法制精神。

  越中人民醫院

  當一代代鮮血從越鋼廠工人師傅那里抽出來,再一袋袋送到血液科的時候,陳棋連病人也不管了。

  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鮮血高興壞了,不僅是眼前病人夠用了,以后相當長一段時間內人民醫院也不缺血液了。

  “快快快,趕緊化驗,先給我拿1000cc的全血,我有急用。”

  血液科的工作人員還挺奇怪:“院長,你要全血干嘛。”

  “能干嘛?當然是救人呀,我這病房里還躺著一對可憐的母女,全身燒傷就沒一塊好的皮膚,嘖嘖嘖。”

  “咦,燒傷病人哪怕要輸血,首選的也是血漿呀,院長你不會搞錯吧?”

  工作人員準備好心提醒一下,就怕自家院長搞錯了到時出人命就完蛋了。

  一般的醫生曾經都以為燒傷病人血漿為首選,其次就是一些代血漿制品,比如羥乙基淀粉。

  以往研究學者和醫生們普遍認為,休克期補充全血或紅細胞會加重血液濃縮,增加血液黏度,阻滯微循環,形成血栓。

  然而,后來有學者和醫生發現,休克早期補充全血后有利于糾正貧血,改善低蛋白血癥,減輕組織缺氧和水腫,恢復血流動力學穩定,保護內臟器官,改善免疫功能。

  尤其是大面積重特大度燒傷病人,補充全血要優于使用血漿或代血漿。

  醫學是在不斷進步的,過往的舊觀點是在被不斷推翻,不斷被新觀點所取代的一個過程。

  比如法國肝膽外科醫生蒂埃里·波拉德和他的同事從自己專業的醫學領域著手。

  他們搜集了五十多年來關于肝硬化和肝炎的500篇論文,交給專家小組檢查。每名專家負責指出該論文是真實的、過時的還是已被推翻的。

  他們發現了驚人的現象:保持正確的論文數量明顯在衰減。

  這一領域的事實的“半衰期”的明確數字:45年。肝硬化或肝炎的醫學知識每過45年就有一半過期或被推翻。

  意思就是,45年間發表的論文觀點,有一大半都是錯誤的,都被人推翻了。

  再比如一個很簡單的CPR復蘇術,胸外按壓和人工呼吸的比例,這些年來一直在變化。

  從一開始的5:1;到后來是15:1;然后又說15:2是正確的;

  最后指南上告訴我們30:2才是完美的。

  天知道再過上幾年,或者30:2的比例會不會又被“證實”不夠科學,然后改成30:3呢?或者直接說人工呼吸可以不用做。

  所以做醫生累呢,因為醫生不但考試多,同時還要翻閱大量的醫學雜志和期刊,這樣才能不落伍,才能保證臨床安全。

  不但是醫生苦,在醫科大學讀書期間同樣非常苦逼。

  今年上半年的時候,全國大學生都去“散步”了,唯有醫學生全都苦逼坐在教室里背著厚厚的教科書,兩耳不聞窗外事。

  陳棋是重生者,在這點上就占便宜了,屬于上帝視角。

  而八十年代的醫生們,包括鄧長樂這種頂級燒傷科專家,他們的知識點還停留在1989年,那么犯錯也是再所難免的事情。

  比如鄧長樂現在就犯了一個非常大的臨床錯誤,他用了羥乙基淀粉這個代血漿。

  后世有研究表明,應用羥乙基淀粉后組織殘留較重,且可能會增加患者腎功能損害和死亡率。

  所以在2013年,歐洲藥品管理局與美國食品和藥品管理局建議將羥乙基淀粉退市,國外直接不用了,國內落后一些,但也是處于慎用的狀態。

  鄧長樂用了,用得理所當然,覺得這是在救命,結果……

  遲善軍再一次心跳呼吸驟停。

  當在床邊一直密切關注病人的曾楚發現病人心跳呼吸又沒了,馬上就開始呼叫同事們。

  這時候是凌晨2點。

  東山醫院的醫生們都在旁邊病房休息,聽到急救命令,全部都隨便套件衣服跑了出來,一個個往10床跑去。

  家屬們和越鋼廠的人全部都在走廊里打地鋪,聽到聲響也全都驚醒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大半夜醫生全體出動那肯定是兇多吉少,不少家屬開始雙手合十在向菩薩禱告了。

  可憐的齊廠長,一個3萬人大廠的廠長也睡在地板上,聽到病房里的呼喊聲心里就咯噔一下,心中有了強烈的不安感。

  大半夜組織搶救能有啥事,用腳趾頭想想都積善成德了,他怕什么?不就是怕自己的工人死了嘛。

  “護士,護士10床的病人怎么了?大半夜的。”

  齊廠長拉住一個護士便急切地詢問道。

  小護士認識這位越鋼廠的大BOSS,于是也不有瞞他:

  “10床遲善軍心跳又沒了,滬海醫生正在搶救。”

  話音一落,遲善軍的家屬們就放聲哭了出來,在半夜的病房里格外慘人。

  齊國民也喃喃自語:“這是第幾次了,第四次了沒心跳了吧?遲善軍,你要頂住啊……”

  病房里,滬海醫院的醫生已經搶救了超過20分鐘,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底,大家都明白,病人這次是真要死了。

  因為黃金搶救時間也就5分鐘,時間越長,搶救回來的可能性越小。

  陳棋也在這個時候跑進了病房里。

  他是在值班室睡覺,當聽到10床遲善軍又一次心跳呼吸驟停后,決定還是過來看看,能不能幫上什么。

  當陳棋進入病房后,房間內有濃重的消毒水和中草藥味。

  病床上,全身被燒傷的病人樣子慘不忍睹,醫生們正在不斷換人做胸外按壓和人工球囊替代人工呼吸,比例是5:1

  胸外按5下,球囊再按1下。

  陳棋想忍,但又實在忍不住提醒道:“諸位,你們要不要試試30:2的頻率。”

  鄧長樂一看陳棋又來“搗亂”了,本來糟糕的心情就更糟糕了:

  “陳院長,管好你自己的病人吧,這里自有我們東山醫院的搶救規劃,不勞你操心。”

  陳棋這時候也不爽了,自己一個堂堂副廳級院長,一個國際雙理事老是被人家鄙視,哪里忍得住。

  “鄧主任,我要提醒你一下,你現在是在越中醫院搶救病人,盡管我沒有廠方和家屬授權參與搶救,但做為東道主,我還是有必要知道你們的搶救過程以及用藥規范,你放心,我不是來搶奪什么主導權,我就是起到一個監督作用。”

  陳棋這話還是有道理的。

  越鋼廠幾十名燒傷工人可都住在越中人民醫院里,尤其是3位重傷員。

  盡管醫生是外來的東山醫院,可是護士、檢驗,以及使用的藥物、機器設備等等都是越中醫院提供的。

  人不死還好說,人要是死了,到時責任可得分分清楚。

  越鋼廠這種地頭蛇可不會講道理,讓他們去滬海吵,借他們幾個膽也不敢。

  可是讓他們轉頭來對付越中人民醫院,把責任都推到人民醫院頭上,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

  所以陳棋可以不參與搶救,但一定要做到心里有數,不能不明不白給人當了替死鬼。

  鄧長樂顯然也明白陳棋的心思,于是咬著牙冷哼一聲:

  “行,你要查,自己去查,請不要打擾我們搶救!”

  陳棋也不客氣,拿過裝有病歷的鐵夾子翻看起來,一看就嚇一跳。

  在過去的12個小時,不管是晶體液還是膠體液,加起來已經給病人輸入達到了9000ml。

  相比較之下,同樣燒傷面積的丁新娟,12小時輸液量才3700ml而己。

  而且遲善軍輸液的晶膠比例還是按2:1來,還使用了代血漿羥乙基淀粉,這真是一個錯誤接著一個錯誤。

  大水漫灌的后果就是,本來重特大燒傷病人的心臟泵血功能已經減退,現在又給了它過多的壓力,讓心臟不堪重負,最后直接罷工了。

  累了,不跳了,毀滅吧。

  左右心衰同時出現,不但引起全身水腫,要命的是肺也會出現瘀血和水腫。

  當心衰和肺衰同時出現的時候,病人還能活下去?

  陳棋看向病床上的遲善軍,眼神中充滿了同情;

  再看向正在一旁滿頭大汗搶救的鄧長樂,眼神中則是強烈的不滿和鄙視。

  陳棋不知道這位滬海專家對自己哪來的敵意?

  是因為他們是滬海醫生,瞧不起鄉下醫生?還是他陳棋吃他鄧家的大米,或者調戲過他媳婦了?

  但不管怎么說,醫學這玩意兒應該是團隊合作,互相配合,無論什么個人恩怨都要讓位給臨床,而不是自己剛愎自用。

  就在陳棋和鄧長樂發生沖突的時候,齊廠長也得到消息沖到了病房里。

  “陳院長你也在啊,鄧主任,我的工人現在情況怎么樣了?還能救回來嗎?”

  鄧長樂一邊用力做按壓,一邊輕輕搖頭:

  “齊廠長,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這個工人估計救不回來了,我們再搶救10分鐘,還不行我們只能放棄。”

  “啊呀!”齊廠長懊惱地一跺腳。

  然后他突然想到了身邊還有一個傳說中的神醫,于是死馬當活馬醫地問道:

  “陳院長,要不,遲善軍你再幫忙看看?或許還有搶救機會呢?”

  陳棋白了一眼這個齊國民,要不是看在他年齡大了,陳棋真想一巴掌扇過去。

  但火氣還是壓不住了,沉著臉罵道:

  “之前媽的老子說要接手治療,你他娘的看不起我,覺得我們越中醫院水平不行,迷信大城市的大醫院。現在人都死了讓我去試試,你當我陳棋是什么?你當你齊國民又是什么東西?”

  陳棋一腳踢飛了旁邊的一個凳子,繼續指著東山醫療團罵道:

  “這個工人死了,你們東山醫院有很大的責任,本來他還可以不死,硬是被你們這群傻逼給活活治死了。鄧長樂你自己看看你的處方,媽的12小時輸液9000多ml,你考慮過病人的心肺承受力沒有?

  水電解質紊亂也算了,你不知道大量補液會引起腦水腫、肺水腫、循環血量嚴重不足引起心衰嗎?你不知道補液過頭會引起腹腔間隙綜合征,出現凝血功能障礙嗎?

  你們他娘的補液的時候連基本的CVP、PAWP、CO都不監測,什么CI、CFI、ITBV、ITBVI、EVLW、EVLWI指標也不管,就這樣閉著眼睛開始補液,你科學嗎?你有依據嗎?

  還東山醫院呢,狗屁,怪不得你們的水平一直上不去,60%以上燒傷病人就搶救不回來了,認為這是死亡線,就這點水平,也只有在國內耀武揚威,你們知不知道你們有多么可笑?”

  陳棋開始發飚了,鄧長樂和齊國民一臉驚訝和詫異,腦子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其他小醫生小護士們也被嚇得瑟瑟發抖,畢竟陳棋是很少在公開場合發火。

  陳棋呯一下摔門而去,不一會兒門又打開了:

  “要么把病人交給我們越中醫院治療,要么天亮你們都滾蛋,把病人送到滬海去,三把刀醫生不要再在我面前惡心我,老子還不伺候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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