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春秋霸業 > 第238章 殘陽如血
  秦軍以逸待勞,士氣鼎盛。

  商軍雖然疲憊,但是已經退無可退,只能困獸猶斗。

  雙方血戰持續了數個時辰,直殺到落日余暉,殘陽如血。

  兩軍士卒留下的鮮血已經將戰場染紅,無數的熱血男兒,永遠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戰爭雖有輸贏,卻從來也沒有勝者。

  贏武身中數劍,單手杵著長戈維持著身軀不倒,在最后幾名親兵的護衛之下,傲立于落日余暉之中。

  “大商,萬年——”

  哪怕瀕臨絕境,他的神情依舊堅毅,沒有露出絲毫畏懼,更不曾生出祈降之念。

  秦壽踏著血泊與尸體緩步向他走來,右手握著一張弓,左手捻著一支箭矢。

  “寡人與汝本無仇怨,奈何各為其主。”

  秦壽目光盯著對面的贏武,緩緩開口對他說出了一句話。

  贏武看了一眼周圍的尸體,他齜牙溢出一口鮮血。

  “血海深仇,如何無怨?”

  秦壽沒有再說話,只是彎弓搭箭。

  “嗖——”

  箭矢破空之聲響起,肩膀處的傷口崩裂,而秦壽這一箭也命中了贏武的胸口。

  “唔——”“將軍——”

  贏武中箭之后,沒有過多掙扎,直接咽了氣。

  他身邊的親衛們齊聲悲鳴,隨后卻是各自舉著斷劍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大商,萬年——”

  口中喊著整齊的口號,最后的殘兵也都追隨他們的將軍而去。

  望著這些人一一死去,秦壽心底卻是驟生波瀾。

  無論贏武如何忠義,他終究只是商王犧牲的“斷尾”而已。

  聯想到秦國目前的身份與處境,兔死狐悲之感涌上心頭。

  秦壽沒有再去看他們,在交代趕來的白毅打掃戰場之后,隨即踏著尸山血海離開了戰場。

  順著被鮮血染紅的小河來到上游,洗了一把臉之后,秦壽的雙眸看向了天穹之上的殘陽。

  他雖然不知道敵將姓名,但是這支軍隊所展露出來的頑強,依舊讓秦壽確信,他們的將領一定是一個了不起的名將。

  而今日,這樣的名將隕落在他的面前。

  正如這天穹之上的一抹殘陽,屬于對方的故事徹底的落下了帷幕。

  不久之后,孔儒來到了他的身邊,在面前的河水中洗了洗自己身上的血漿,卻怎么也洗不干凈。

  無奈之下,孔儒“撲通”一聲跳入了水中,瞬間便將眼前的河水染紅。

  月色依舊潔白,水中的倒影卻已不見。

  孔儒折騰了好一段時間,最終還是沒能洗干凈身上的血漿。

  他隨即脫了自己的皮甲,又解開了自己的腰帶,脫下里衣,赤裸著身體在河水中搓洗著身體。

  良久之后,他又光著屁股在那里洗起了自己的衣服。

  “孔卿如此行為,卻是不雅!”

  原本心思萬千的秦壽“噗呲”的笑了一聲,而后向著孔儒笑罵了一句。

  孔儒聞言卻是絲毫也不在意,依舊漿洗著自己的衣甲,嘴里隨意的回應道:“戰場宛如煉獄,吾等皆是惡鬼。而今死里逃生,只愿盡快的除了這一身污穢,哪里還顧得上雅或不雅!”

  秦壽聞言,語氣依舊平淡的說道:“這倒不像是孔卿能夠說出來的話。”

  孔儒將洗好的衣服擰干,將裹褲穿了起來,隨即向著秦壽說道:“微臣尚周禮,是因為人人都遵守周禮,則諸侯之間不會有動亂,王與諸侯,公卿皆能各司其職,無有紛爭,天下百姓便能安居樂業。

  然與君上相交,方知禮樂崩壞不是諸國紛亂的緣由。究其根本,到底還是權利之爭。

  若是君上的理想不能實現,以仁禮治國,終歸只是空想而已。

  既然仁禮不存,那么雅或不雅又有什么關系呢?”

  秦壽聞言卻是愣住了,他目光呆滯的盯著對面的孔儒。

  望著他身后那被染紅的河水,他的心底突然間變得不是滋味。

  最近這一段時間,他與孔儒探討了太多關于自己的見解與想法,以至于在不知不覺之中,竟然動搖了孔儒的信念,讓孔儒由一個“理想主義”逐漸偏向了“現實主義”。

  對于孔儒來說,這或許是一件好事,能夠讓他的未來走得更加穩當與長遠。

  但是,對于秦國乃至華夏的文明來說,卻是失去了一個尚且處于萌芽之中的重要思想。

  若是華夏的文明之中沒有“儒”,沒有“仁”“義”“禮”“智”“信”等等儒家的思想概念,那么秦壽就算是統一了天下,又該以何等的思想來建設一個穩定和諧的社會體系呢?

  單單是依靠法家,墨家,兵家,農家,道家亦或者是當今所有的,或者是現在還沒有出現的,任何一個流派,他們真的能夠構建出秦壽想要的盛世嗎?

  “儒家不能亡于寡人之前。”

  只是經過短暫的思索,秦壽立即便得出了自己的結論。

  秦國需要的,不單單只是物質上的財富,同樣也需要精神上的財富。

  在物質得不到滿足的情況下,秦國需要如同野獸一般去搏。

  但是秦國的物質不可能永遠得不到滿足,那么在物質得到滿足之后,秦國又該何去何從呢?

  是繼續追求物質,最終在物欲橫流之中沉淪,還是轉而尋找精神上的超脫?

  秦壽雖有著一定的見解,但是他并不知道真實的答案。

  但是,無論如何,“儒”的精神文明不能夠在這個時候被扼殺。

  于是秦壽起身,緩步走到了孔儒的面前,面色凝重的與他說道:“先生,錯了。”

  孔儒沒有想到秦壽會突然變得這么凝重,于是他也恢復了往日的恭敬守禮,做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而今諸國紛亂,天下百姓大多流離失所,食不果腹。故而寡人方才采用“兵家”,無所不用其極,只為了能夠更快的平定亂世,讓百姓能夠安定。

  但是,天下不可能一直紛亂,寡人也不能一直如此。

  先生且看,正如眼前這河。

  遲早有一天,這天下需要一股清流,來替寡人一洗這滿地的污濁。”

  話音落下之時,孔儒順著秦壽的動作轉身,果然看見剛剛被他染紅的河水逐漸變得清澈。

  “寡人命先生為咸陽學宮之祭酒,便是希望先生將來能夠用先生的“儒家”替寡人一洗天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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