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春秋霸業 > 第177章 孤立
  如果所有人都吃野菜,嚼草根,那么不論這野菜與草根如何難以下咽,所有人都不會心懷怨念,反倒會因為共同吃苦的經歷,而彼此團結在一起。

  但如果有的人在吃野菜嚼草根,飽受饑寒交迫之時,卻有別的人在大魚大肉,烹羊宰牛,那么,無論這個人多么的出色,他都會被其他人記恨。

  周王朝是一個奉行禮樂的時代,大家講道德,講規矩,講尊卑,所以,大多數諸侯對于周天子的態度都是逆來順受。

  然而,這卻不代表他們不會與自己同等地位的其他諸侯相互比較。

  在所有諸侯都是領兵前來勤王的情況下,如果其中某一個諸侯受到了特別的優待,那么他必定會招來記恨,被其他諸侯所排擠。

  周天子格外優待晉國,表面上讓晉國享受到了特殊的優待,實際上卻是將晉國孤立了起來。

  秦壽看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也不準備貿然的參與其中。

  然而就在的秦壽軍隊方才安營扎寨之后,周天子竟然便命人送來了大量的牛羊與美酒。

  又用馬車運來了一車又一車的糧食,前前后后有數萬石之多,引得其他諸侯眼饞不已。

  秦壽隱隱約約猜到了周天子想要搞事情,但是他卻并沒有作出任何的應對。

  秦國已經引發了周天子的猜忌,如果不順勢自絕于諸侯,只會讓周天子的猜忌之心更重。

  然而哪怕秦壽故意裝聾作啞,周天子依舊沒有放過秦國的意思。

  在城外等了三天的時間,周天子方才下令所有的諸侯前往王宮覲見。

  屯兵于鎬京之外,即將開拔前往函谷關的諸侯有七八家,而有一些諸侯本就在關東,他們的軍隊早已集結在了各自的封國,時刻準備參與國戰。

  而國戰之前,周天子自然是要召集各方諸侯朝會,對積極的諸侯予以嘉獎,對消極諸侯進行申飭,同時誓師會盟。

  這些都是國戰的流程,雖然繁瑣,卻能夠宣示王權,凸出君王主導地位,鼓舞各方諸侯士氣等等。

  然而在朝會之上的時候,周天子并沒有對最先響應烽火號召的褒國與庸國進行頒獎,也沒有對曾經謀逆的虢國進行申飭。

  “自寡人西巡以來,我大周便屢遭厄難。

  先有西軍被犬戎所破,后有楚人蠻夷攻破鄀國,兵鋒直指鎬京城下。

  暴商殘留余孽,竟也乘機作亂。

  至此國家危機存亡之秋,諸侯勤王之師畢至。孤王愛子更是以性命喚醒國人忠君愛國之心,迫使楚國蠻夷愴惶逃竄。

  孤王所述之人,皆有功于我大周。但,于我大周功勛最為卓著者,當屬秦侯…”

  周天子例數秦侯之功績,更是把秦壽夸贊成了大周第一忠臣良將,瞬間便將秦壽推到了風口浪尖。

  各國諸侯原本就眼饞秦國受到的優待,這下子便更是讓各國諸侯嫉妒起來。

  如果只是如此,諸侯們雖然嫉妒秦國,卻不至于仇視。

  畢竟秦國的功績是有目共睹的,也理當受到周天子的厚待。

  然而周天子卻是話鋒一轉,說起了秦壽普通氏族的出身。

  雖然他表面上是在夸獎秦壽出身卑微卻不忘上進,然而卻成功的引發了諸侯心底的不滿。

  他們生來便是諸侯,自覺血統高貴,本就瞧不起國人與奴隸。

  甚至在諸侯內戰的時候,諸侯們都不屑于在戰場之上調動國人與奴隸參戰,而是組織貴族子弟約好交戰地點進行內戰。

  在他們看來,普通的國人與奴隸連握劍的資格也沒有。

  秦壽的身份不過是一個國人,連貴族都不是,能夠為天子而戰已是榮幸,就算是立下功勛,也只配得到一些金銀奴隸作為嘉獎。

  再優待一些,成為貴族便已是天子隆恩。

  但是,秦壽偏偏成為一個君侯,與他們平起平坐還不算,在天子的心目當中,地位竟然還要高上他們一籌,這讓他們如何受得了?

  就仿佛是一個天天都能欺負一下的小癟三,某一天突然間就跟自己平起平坐,還摟著自家舔了多年的女神一起去酒店那種感覺。

  嫉妒本就讓人發狂,更何況是這種仿佛被踐踏了尊嚴的挫敗感。

  諸侯們并沒有在這個時候打攪天子,也沒有反駁天子的話,反倒是十分順從的點頭,同時還擠出僵硬的笑臉來恭賀秦侯。

  但是他們眸光之中的陰冷與憎惡卻是越發濃郁,給秦壽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秦壽心底苦澀,暗自感嘆周天子的險惡用心,卻又不得不佩服他為自家兒孫的謀劃與犧牲。

  按照自己之前對他的了解,這是一個霸道而又驕傲的君王。

  就算是面對生死危機,這位君王也從未放棄過他的驕傲。

  然而,在他垂垂老朽,即將走到生命盡頭之前,為了給自己的兒孫鋪路,竟然拉下了這張老臉,來對他這個剛剛興起的秦國君出手。

  周天子這么做,并不會給秦國造成實質上的打擊,但是卻成功的限制了秦國的外交,疏遠了秦國與其他諸侯的關系,避免了秦國依靠同盟壯大的可能。

  只是依靠秦國自己的國力,在面對犬戎,義渠這兩個戎狄的壓力之下,也很難迅速發展壯大,以至于成為周王朝的禍患。

  也許,在巨大的壓力之下,秦國還會被迫倒向周王朝,不得不依靠周王朝的支援方才能夠生存。

  如此一來,周天子方才能夠放心的把他的國家交托到“較為平庸”的世子手中。

  秦壽的內心極為復雜,他倒沒有太多的怨恨與委屈,更沒有絲毫的憤怒。

  畢竟他也不打算忠心于天子,被一個本就不是同路的上司猜忌與打壓,這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他內心更多的情緒是同情,同情這位老邁的君王。

  他明明意識到了這個國家的隱患與危機,卻因為垂垂老矣的身體而無能為力。

  他明明頭戴王冕,是那么驕傲的一個人,卻不得不在生命的盡頭之前,低下他那高貴的頭顱,行那齷齪與骯臟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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