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詔,令下大夫秦壽覲見。”
一名年邁的寺人用公鴨嗓子開口宣詔之后,便在昂著自己的腦袋說道:“走吧,陛下還在等你。”
秦壽心里雖然不解,但是他還是不敢怠慢。
“喏——”
急忙應了一聲之后,秦壽便直接與一名手下的上士(百人長)打了一聲招呼,讓他代為統帥麾下的人馬,隨即便直接下了馬車,步行來到了周天子的車駕旁邊。
“秦壽——”
在見到到秦壽之后,周天子竟然一口便喊出了秦壽的名字,隨即向他招了招手。
秦壽沒來得及去想周天子為什么還記得他這個小人物的名字,急忙行禮之后方才快步來到周天子的近前。
“你上車來,為孤駕車。”
秦壽有些訝異,但他還是選擇了順從,隨即快步走上前去替代了車夫的位置。
“走吧,出發——”
眼見著秦壽剛剛坐穩,周天子便直接揮了揮手下達了命令。
“王令,西巡——”“王令,西巡——”“王…”
一聲又一聲的呼喊之聲響起,隨后便有悠揚的號角之聲響徹。
秦壽雙手執韁,輕輕一甩之后呼道:“駕——”
“噠噠”的馬蹄聲響起,原本靜立不動的甲士們抬起腳步,邁著整齊的步伐與馬車一同出發。
沿途的百姓見狀紛紛跪地行禮的同時,也忍不住翹首觀看,都在好奇車駕之上的天子是何模樣。
這是他們少有能夠見到天子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瞻仰圣顏的良機。
平日里覲見的時候,沒有天子準許便抬頭,那便是觸犯圣顏,稍有不慎便要殺頭。
但是在天子巡視四方的時候,天子反倒是沒有那么多的顧忌,竟然大大方方的讓百姓瞻仰他的容貌。
很快大軍出了西城門,一路向西北而行,直奔最近咸陽而去。
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馬車之上的周天子突然間開口詢問道:“聽永年講,秦大夫準備向孤辭行,要回秦邑去了?”
他的聲音有些蒼老,但是其中卻帶著某種令人心悸的威嚴。
這位君王年輕的時候并不是嫡長子,他是憑借著過人的權謀讓先王廢了王后,隨后方才被先王立為世子。
而有了他的牽頭之后,向來喜歡講長幼有序的大周王朝發生了變法。
他的兄弟們也起了與不一樣的心思,紛紛加入到了這一場權力的角逐當中。
作為世子的他成為了所有兄弟集火的目標,卻并沒有人能夠將他打倒,反倒是被他一一折服。
他在一個又一個兄弟的臣服之后登上王位,年輕時將周圍的諸國揍得一一臣服。
就連現如今大周西北的門戶綿諸,也是當年的他御駕親征,親手從氐人的手中奪來的。
也正是因為當年的那一戰,讓氐人至今尚且對大周惶恐不安。
犬戎屢次派人聯絡,也不敢與犬戎結盟對抗大周。
他收服了南方諸侯領袖的褒國,使他們遵奉自己的命令,派遣國君到周天子之國為臣子。
又迫使庸國斷絕了與巴國的盟約,并且驅使庸褒二國聯軍攻伐巴蜀,使原本稱王的巴王與蜀王主動降爵稱臣。
在他的威懾下,大周南方再無一國敢稱王號。
而后他又派遣自己的兒子收復了北方的密,幫助密國的王室子弟復國。
他的豐功偉績已經足以載入史冊。
如果不是他的壽命太長,也許能夠與驅逐大商的文王與武王相提并論。
但可惜他活得太久了,以至于晚年的時候昏聵,同時對商與犬戎發動戰爭,最終因為兩線作戰,導致東西兩軍都受到了極大的損傷。
也正是這場戰爭,讓原本安穩老實下來的義渠再次背叛,重新攻陷了密國。
而大周西面的犬戎,也借機圍攻綿諸,試圖打開這個大周的門戶。
他的兒子們開始爭權奪利,導致朝堂之上風云涌動,群臣失和,各方勢力林立。
天下人都在感嘆這位天子老了的時候,天子卻并沒有因此而消極,反倒是振作起來,開啟了他這一生最后一次西巡。
猛虎雖老積威猶在,他主動開口詢問秦壽的時候,瞬間便讓秦壽感到頭皮發麻。
但是秦壽很快便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他一邊穩穩的操縱著馬車,一邊背對著周天子開口說道:“小臣的家鄉還有未婚的妻子,每天都翹首期盼著臣的歸來。
父親也總是期盼他的兒子能夠為秦家傳宗接代。
臣的根就在秦邑,所以臣不得不回去。”
他的話音落下之后,周天子難得的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之后他方才開口說道:“聽永年說,你的武功與謀略都是上上之選,孤卻也有些好奇,大夫難道就不想在鎬京謀求一個更好的爵位嗎?”
秦壽只感覺自己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聲音都微微有些顫抖,想了想之后方才開口說道:“臣的本事都在行伍之中,若是陛下有令,讓臣率領一支軍隊為陛下沖鋒陷陣,臣就算是拼了這條性命,也一定會為陛下披荊斬棘。
但是朝堂之上的事情,臣卻并不擅長。
所以,回到故鄉去等待陛下的詔令,比待在鎬京更讓臣感到自在。”
他話音落下之后,周天子蒼老的聲音仿若喃喃的說道:“這倒是有趣!”
隨后他向著一旁姬永年說道:“秦邑大夫現在還是狐丘將軍兼任的嗎?”
姬永年聞言之后急忙開口回應道:“回陛下,確實一直不曾重新委任。”
周天子聞言之后點了點頭,想了想之后繼續開口說道:“你若是再為孤立下功勛,孤便允你秦邑大夫之職。”
一地大夫最少也是子爵,這個承諾當真是極為豐厚。
正在駕車的秦壽都吃了一驚,差點沒能夠握住手中的馬韁。
但是他很快便又收斂了心神,重新恢復了平靜之后急忙答道:“謝陛下抬愛。”
周天子卻是擺了擺手說道:“我大周自有國法,你既然選擇了離開鎬京,那么今后最多也就只能夠封為子爵,秦大夫,你可一定要仔細的斟酌自己的未來。”
如果周天子再年輕二十歲,甚至是再年輕十歲,在聽到他這樣的話之后,秦壽或許都還會猶豫,待在鎬京或許會有更好的出路。
然而周天子已經老了,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有些疲憊。
而秦壽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了兩位最有希望成為君王的男子,他卻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無論現在的周天子是不是欣賞自己,他終究沒有辦法管到自己的身后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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