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壽表面上是在夸獎義渠的世子,稱贊義渠世子有膽色。
實際上卻是在告訴義渠君“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哪怕是義渠的世子,周人也沒有加以迫害”。
如果這個時候義渠君再繼續對他動手,一是無信,違背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規矩。
二是不義,絲毫也不顧及周人放過自己兒子的人情。
原本怒火中燒,恨不得馬上將秦壽車裂的義渠世子都冷靜了下來。
周圍其他的首領們則是面面相覷,終究是沒有人再繼續開口說話。
這個時候再勸義渠君殺死秦壽,這不是置自家世子于不義嗎?
義渠君卻沒有被秦壽的言語而迷惑,他目光冷冽的盯著秦壽說道:“爾等行小人行徑,趁著兩軍交戰。
偷襲我軍大營,燒毀營中糧草,迫使本君帳下的兒郎只能以愛馬為食。
如此仇怨,難道還不足以讓本君殺死你這個周人的使者祭旗嗎?”
秦壽卻是哈哈大笑道:“周與犬戎會戰于綿渚,義渠借機攻我密國。
破密之后,又引兵攻打彭盧和秦池,這難道就不是趁人之危嗎?
鄙人所思之策,師法于義渠君也——”
話音落下之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是滿臉的震驚,萬萬沒有想到秦壽竟然真的在正面硬剛義渠君。
義渠君的面色極為難看,漲的有些通紅,但是很快便又怒極反笑道:“難道尊使以為,本君的刀劍不利嗎?”
秦壽直接解下了自己腰間的佩劍,做出了一副不抵抗的模樣。
“吾為救義渠君之性命而來,義渠君若要殺我,盡管自便就是——”
“啊?”
周圍的人都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呼,義渠君同樣是滿臉狐疑的盯著他對面的秦壽,不敢相信他說出的話。
然而秦壽此時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又讓他不由自主的相信了幾分。
看了一眼手中染血的長劍,咬了咬牙之后,義渠君又繼續說道:“我麾下有一萬兒郎,各個驍勇善戰,尊使不過孤身一人,自身性命尚且不保,何故如此大言不慚?”
他表面上的語氣依舊強硬,但是態度卻是已經悄然發生了轉變。
“義渠君麾下有一百余乘,戰馬四五百匹。
然而義渠君麾下的勇士卻有一萬人,五百匹戰馬,能夠萬人供給萬人食用兩日否?
秦池距離義渠相去甚遠,此時退兵,已來不及回轉義渠。而距離最近之彭盧,也需要七天的時間。
故而,義渠君退無可退。”
他話音落下之后,在場所有人的情緒都有些黯然。
他們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現在他們不愿意仔細去想罷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秦壽又繼續開口說道:“既不能退,便只能進。今日義渠君急匆匆的令人伐木制造器械,便是為了能夠攻城,作困獸之斗,殊死一搏吧?”
話音落下之時,不等義渠君回應,便又繼續開口說道:“不進則死,確實可以激勵士卒,讓義渠的勇士爆發出更強的戰力,甚至是攻陷秦池也有可能。
但是如今外使既然來到了義渠君面前提及此事,我秦池又怎么能夠沒有準備?
今日大勝,我軍將士士氣正是鼎盛,義渠君正面強攻,彼此勝負暫未可知。
就算是讓義渠君僥幸獲勝,我軍將士退兵之前,也會提前焚燒城池,絕不會給義渠君留下一粒糧食。
屆時,義渠君吃光了馬肉,又沒能夠得到秦池的糧食,又該如何呢?”
他話音落下之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就算是驕傲的義渠君,順著秦壽的思路想下去方才發現,現如今他確實是已經到了真正山窮水盡的程度。
義渠君默然不語,握劍的手都無力了幾分,仿佛在一瞬間蒼老了許多一般。
秦壽見義渠君如此模樣,知道自己的計策已經成了大半。
于是,就在他準備繼續開口說話的時候,義渠世子卻是突然間開口說道:“哼,若是君父與諸位首領舍棄軍隊,現在駕車趕回義渠,盡起我義渠三軍之力攻伐秦池,尊使又當如何?”
他話音落下之時,原本滿臉絕望的諸多義渠貴族們都是一愣。
剛剛他們把義渠的軍隊代入自己,所以方才覺得進無可進,退無可退。
但是現在經過義渠世子這么一提醒,他們方才反應過來。
軍隊確實是帶不回去了,但是他們自己有快馬有戰車,難道還不能回義渠嗎?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秦壽卻似乎是早有所預料一般。
“哈哈,如果是外使來此之前,義渠君與世子逃離,確實是能夠安全的回到義渠。
但是,就在外使前來求見義渠君的時候,秦池的狐丘大夫已經親自快馬趕往了彭盧。
如果我沒有記錯,彭盧并沒有正面與義渠爆發過戰爭,故而,彭盧的兵馬尚在。
讓他們對付義渠的大軍或許會手足無措,但若只是派遣千余甲士堵截義渠君,恐怕并不是什么難事!”
“這…”
義渠世子難以置信的盯著秦壽,腦海中又浮現出了對方領兵沖入營寨之中放火的場景。
他的身體也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顫,心底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了畏懼。
他終于不再開口說話,身體還不由自主的向著義渠君靠攏了兩步。
秦壽也不再去看他,而是將注意力放到了能夠真正做主的義渠君身上。
“呼——”
義渠君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同樣丟下了自己手中的寶劍,以示自己再也沒有了惡意。
“請尊使道明真正的來意吧!”
“成了——”
秦壽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同樣恭敬地向著義渠君拱手一拜。
“狐丘將軍心懷仁義,不忍義渠與我大周生靈涂炭。
故而希望能夠代天子與義渠君簽訂盟約,今后你我兩國邦交和睦,再無兵戈之亂。”
話音落下之時,他直接從懷中掏出了臨行之前狐丘北擬定的盟書,腦海中也想起了狐丘北臨行之前的交代。
“義渠人口雖然不多,但是族人個個驍勇,并且還遏制住了犬戎南下侵略大周的戰略要地。
周人消滅了義渠,也將面對更多北方戎狄的騷擾。
故而,與其同義渠不死不休,不如迫使義渠臣服。
兩國達成同盟之后,既可以避免秦地兒郎繼續流血犧牲,又可以使義渠成為周國的北方屏障。
如此一舉兩得,方為上上之策——”
義渠君盯著面前提前準備好的盟書,神色變得越發的復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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