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祠堂出來，沈冬僑的臉上還燙得厲害，心跳都清晰可聞。
一路上，有人過來恭喜，也有人默默走開的。
沈冬僑臉上帶笑，可是眼神卻有些不能聚焦。
他有些恍惚，覺得眼前的人和事情都不真實。
就好像他明明就是想來簡單簽個字，
結果突然和人扯了證，
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結了婚。
要不是周向陽一直牽著他，他可能會走迷路。
兩人走出一段路后，忽然有人追上來叫他們。
“向陽哥，冬驕嫂……你們等……等一下……”
周向陽轉頭，看到了周發達，他正抱著一個包裹匆匆跑來。
這次不知道又為了什么事情。
只是跑到了他們面前，對上周向陽冷淡又疏離的眼神后，周發達有些害怕地，又往后縮了縮。
退到了兩米開外。
沈冬僑見他們之間氣氛有些尷尬，連忙拍了拍自己的臉，強迫自己清醒些，走到前頭些。
“怎么了？發達表弟？”
“嫂……嫂子，這個給你們。”
周發達把一個包裹塞進了沈冬僑的懷里。
“這是什么？”
沈冬僑摸了摸，軟軟的，好像是衣服之類的。
“是……是以前嬸嬸的東西，我娘那時候都藏起來了，我……偷偷，偷出來的。”
周發達越說越小聲，最后下巴都快磕到胸口了。
居然是周向陽娘的東西？
周向陽拿過包裹，打開一看。
里面是一件舊衣服，還有一個破舊的小木盒子。
“很多，都被我娘賣了……只有這些了……對不起，向陽哥……”
周發達在原地給兩人鞠了個躬后，又同手頭同腳地跑了。
抱著這些東西，周向陽臉上雖然看不出什么，可是眼神卻變了。
他輕輕撫摸著那件淡藍色衣裳。
周向陽記得他很小的時候，他娘就穿著這一身衣服，抱著他，給他講故事。
雖然對他娘的臉的記憶已經模糊了，可是這件衣服卻還是當年的樣子。
周向陽又打開了那個木盒子。
里頭是一只銀色的手鐲。
可能因為年月久了，又沒人戴，表面已經被氧化，變得灰暗，失去了原本的光澤，可是款式十分漂亮。
上頭有些一些鏤空的圖案。
鏤空之中還有能滾動的彩色石頭，搖一搖會發生小小的脆響。
這是她娘經常帶的一只手鐲。
小時候，他睡覺前，她娘總是會拍著他的背，他就是聽著這個聲音入睡。
剎那之間，那些塵封的記憶隨著這些舊物的到來，一點點，慢慢浮現出來。
就算堅強如周向陽，也紅了眼眶。
沈冬僑有些擔心他，可是他現在也不知道能說什么，只能靠在他的身邊陪著他。
有時候說再多，也不如安安靜靜地等他追思往事。
“你也別難過了。”
“我沒事。”
周向陽嘴角露出一個落寞的笑。
“我原本以為這些都沒有了，沒想到還在。”
“還在就好，以后好好放起來。以后你想娘了，就拿出來看一看。”
沈冬僑輕聲安慰著周向陽。
卻不知他的那一聲娘，讓周向陽更為觸動。
他抬頭望了望湛藍的天，
娘，你看，我身邊有人了，
今天剛上了族譜，
你看看她，
我很喜歡她，
你應該會很喜歡她的吧。
周向陽取出那只鐲子，拉過沈冬僑的手，戴在了他的手上。
“向陽，這是娘的……”
沈冬僑有些為難地說道。
周向陽卻不給他取下來。
“以后也是你娘，你戴著，娘會保佑你……”
沈冬僑握著鐲子，感覺千金重。
周向陽居然把這么珍貴的東西給他。
這怎么能不讓他感動。
周向陽低下頭，捧著沈冬僑的臉，看到他眼中的淚花兒。
忍不住又親了親。
“以后，我們好好在一起，娘會高興的。”
沈冬僑用力點了點頭。
他心中暗暗發誓，以后他一定會加倍對他的向陽好。
讓他忘記那些苦難。
他們以后一定能越來越好。
兩人緊緊牽著手，往家的方向走著。
……
就算再不愿意，時間都是不會停滯不前，
不會因為他們心中的不舍而多出半分鐘。
夜已經深，今夜沒有月亮，只有稀疏的幾顆星星掛在天上。
顯得格外得黑。
周向陽和俞文柏都換好了衣服。
沈冬僑又一次給他們檢查一遍要帶的東西。
吃的都帶了。
還有就是一些驅蟲驅蛇的雄黃粉和一床薄鋪蓋。
其他都沒有拿。
他們時間緊迫，帶太多也會影響速度。
他們只能輕裝前行。
“東哥告訴了我，幾個獵人休息的地方，那里可以過夜的。”
沈冬僑點了點頭，把多出來的東西又一樣樣放回去。
周向陽最后在腰間別上了一把匕首，就和俞文柏出了門。
沈冬僑一直目送他，甚至都不太敢與他多說一句話。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怕再給周向陽增加負擔。
門關上的剎那，
沈冬僑給了周向陽溫暖的笑，
他希望他能安心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要牽掛他。
周向陽此時已經走出了院子，又忍不住轉身折返。
他沖到門前，
按著快要關上的門，
隔著門檻又去深吻他的小蝴蝶。
只是這一個吻的時間太短，沈冬僑沒敢睜開眼睛。
周向陽又疾步走了。
……
風沙沙作響，春夜的蟲兒開始唱起了恒古不變的曲調，帶著思念，從路的這一頭傳到另一頭。
周向陽不敢再回頭，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他們能不能走，就看今晚。
俞文柏休息了一整天，腳步雖然不快，也能勉強跟上周向陽的。
他們不敢點燈，只能借助微光前行。
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謹慎。
他們要在巡防的人換班的時候到達小樹林。
那里有一條隱蔽的小路，是周向陽五年前發現的，可以直通外頭。
等他們出去后，只要找一處地方躲起來，到傍晚，就能和他接應的人匯合。
之后的出行，就都不是問題。
周向陽轉身拉了一把氣喘吁吁的俞文柏。
讓他踩著自己的腿往上爬過一個高坡。
等他爬上去后，周向陽自己跳了上去。
他瞇著眼看到不遠處有火光，有兩個人的影子在晃動。
他們來的正是時候。
立刻帶著俞文柏往反方向跑。
一口氣不歇得沖進了那片他熟悉的小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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