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跟著走到了田頭。
一眼望過去，昨天整整齊齊，綠油油的小麥地里，現在已經一塌糊涂。
里頭亂七八糟的腳印，小麥苗被踩得東倒西歪。
這個時候，圍著看得人也越來越多。
“看!你們看！這地就是給這個龜孫子糟蹋的！”
李老頭看到自己的地，氣涌心頭。
指著周向陽的鼻子就對著眾人說道。
先入為主的定義，總是格外令人信服。
沈冬僑有種百口莫辯的委屈。
只有他知道，昨天周向陽病倒在床上，發著高燒，可是說出來，誰又會信？
他必須盡快找到證據。
周向陽不說話，看著沈冬僑，他想打人的，可是舍不得沈冬僑拉著他的手。
“不是向陽叔，你們胡說！”
二墩揮著小拳頭，用比李老頭還大的稚嫩童聲辯駁。
“你個小屁孩懂什么，你跟著惡霸不學好，以后也是個惡霸！”
這話把小胖子給氣哭了。
周向陽甩開沈冬僑的手，把小胖子放下來，就要動手。
沈冬僑拉住他，不給他往前。
“李大爺，如果地兒是我們做的，我們賠你，但是如果不是，你就要當著全村人的面跟我們道歉!”
沈冬僑說得聲嘶力竭。
他真的氣到了，他平時說話溫吞，可是不代表他懦弱。
就算曾經懦弱過，也不代表現在會繼續懦弱。
他眼中也有淚，心里也有了想要拼命保護的人。
例如二墩，例如周向陽。
……
沈冬僑的話讓一邊倒的話鋒，又好像有了偏斜。
“會不會，真的不是他們做的？”
“這周惡霸現在已經比以前好多了，也不打人了……”
“誰知道呢？”
“……”
李大爺也不肯認輸，倔強地下了賭咒。
“好，要不是他，我給你們跪下磕頭!我……我天打五雷轟！！”
李老頭手指著天，唾沫星子都噴出了兩米遠。
現在婆說婆有理，公說公有理，其實都沒有確實的證據。
沈冬僑看著地里亂七八糟的腳印，心里也跟著罵了句：到底是哪個天殺的，前天不踩，今天不踩，偏偏是昨晚踩。
這口黑鍋還要他們來背！？
要是找到了，他也要上去罵幾句，打上一拳頭。
沈冬僑冷靜了幾秒后，居然就有了一個主意。
“向陽，你下去地里走一遍。”
周向陽疑惑地看著沈冬僑。
李老頭已經又要跳起來了。
“什么？地都被糟踐成這樣了，你們還敢繼續？”
“李大爺我們說了，是我們做的我們賠，這樣，把我們地跟你換，行不行？”
李老頭急喘幾下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在沈冬僑注視下，在村民的質疑聲中，周向陽義無反顧地下了田。
他小心翼翼脫下外套，這是沈冬僑給他洗干凈的，他舍不得。
周向陽往里面走，一直到走到了另一頭，才站上田埂。
“你到底要做什么啊？啊？”
就算換地，李老頭也心疼啊，這是他辛辛苦苦，一點點看著長大的苗兒啊……
他不能理解為什么他們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摧殘。
對他來說每一步都是在割他的肉啊！
李老頭眼睛又紅了。
周向陽走完了，沈冬僑也有了想要的結果。
“李大爺，你看看，這兩排的腳印一樣嗎？”
“腳印就腳印有什么不一樣的？”
老爺子擦著眼尾說道。
村民們順著沈冬僑指的方向看。
兩排的腳印，一排腳步深，跨步大，另一排則是淺，要密的多。
這兩排腳印確實不一樣。
沈冬僑耐心解釋。
“人的腳印和人的身高，體重有關系。向陽的人又高又重，腳印是深又寬，而昨晚毀了你家田地的人，腳印是又淺又小。說明這個人個子不大。”
李大爺胡子一瞪，有些不服氣。
“萬一，萬一，他是故意邁大步呢？”
李老頭指著周向陽，指責是他故意改變自己的腳印。
沈冬僑嘆了口氣。
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驗證辦法，他也不是神探，沒有那么多自證清白的技術。
而且有時候，誰也叫不醒一個故意“裝睡”的人。
除非有人看到，或者抓到這個踩壞他地的人，否則這李老頭是不會信的。
“李大爺，你需要證據，我們給了，你不信，我們也沒有辦法。”
等周向陽從田埂上走過來，沈冬僑就給他披上了外衣，心疼地接著說。
“不瞞你說，昨晚我家向陽病了，高燒到半夜，我守了他一晚上，你看他今天臉色是不是還不好？”
又是我家向陽？
周向陽耳朵豎得的跟個天線寶寶似的。
媳婦兒的話，好動聽。
好聽就多說幾遍。
周向陽的“白臉”上有了些紅暈。
村民內心：這是臉色不好？不是挺紅潤的，還白里透紅呢。
……
“等等！你們都別吵了了！”
在他們焦灼不下的時候，一個帶著帽子的老人忽然從遠處跑來。
他提著衣服的下擺，一路邊喊邊喘。
“村長來了！是村長來！”
“村長都來了，這事兒，看來已經鬧大了。”
“這塊地真是多災多難，上次也是……”
村民們都讓開了一條道。
村長是個不高的小老頭，留著山羊胡子。
跑到中間后，指著李老頭和他的地，喘了好久開了口。
“老李頭啊，你這次可真是冤枉了人家了！”
一句話說完，眾人都伸長了脖子。
“村長大人，您是不是知道是誰干的？”
沈冬僑心頭一喜，這是有轉機了。
“你是，向陽家媳婦兒吧，哎~事情是這樣的……大家安靜下聽我說，聽我說……”
村長勻了勻氣，說起了昨晚的事情。
昨天半夜，村里不知從哪里跑進了一個外村人，半夜鬼鬼祟祟的在路邊徘徊，還往人家家里張望。
被打更的徐大狗發現后，就沒命的跑。
徐大狗追出了二里地才把人給抓住了，然后就扭送到了村長家里。
“那人現在還關在祠堂里呢，徐大狗還睡著，我已經叫人去喊了，我前腳來的，他應該后腳就能到。”
村長剛說完，徐大狗已經拎著褲腰帶跑來了。
徐大狗矮胖矮胖的，可是別說跑得還挺快，兩條短腿交錯的頻率都快產生幻影了。
真還挺適合抓賊的。
“昨兒個，我追得跑了一路……好不容易才逮到了。”
徐大狗描述了一邊自己的英雄事跡，沈冬僑耐心聽完，問了一句。
“那人是不是挺瘦小的，滿身的泥？”
“可不是，你怎么知道？那老小子跟在地里頭打了滾似的，渾身的泥，跟個泥鰍似的，廢了我老大勁了。”
沈冬僑無言得看向李老頭。
村長還有所有的村民也都默默看向李老頭。
好了，破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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