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僑挪出了門檻,周向陽才從板車上起來,
他這才看到板車上墊著一些干草,上面墊著周向陽的外衣,躺著應該比原來舒服柔軟很多。
這算是變相的和解嗎?
看樣子,他已經相信了休養三年的說法了。
只要他們能和平共處三年,他相信自己一定能走出困境。
到時候,他也會盡自己所能,回報周向陽。
板車咕嚕前行,一路拉著出了集市,和很多趕集的人,反向而行。
沈冬僑縮著身子,埋著臉,不想引起過多的注意,可是事與愿違。
周向陽像是個人形立牌,時刻聚集著所有人的視線,也理所應當的成為所有的人話題。
“這不是那個死了全家的混子嗎?上頭拉著的是不是他那個買來的媳婦兒?”
“呦,怎么覺得也快不行了?”
“早上是抱著去了醫館,估計是快不行了……”
“算命的都說,他就是天煞孤星,嘖嘖……”
惡語傷人六月寒,周老太的葬禮上,那些人說他不干凈,現在又說周向陽是天煞孤星。
人言可畏,封建迷信,更是愚昧得可怕。
沈冬僑深知其苦,他抬頭看向周向陽寬闊的背影。
他大踏步走著,遇到攔著路的人才會瞪一眼,其他的閑言碎語一概不在意。
沈冬僑忽然生出了那么一絲羨慕和欽佩,如果他那時候也敢昂首挺胸地走過那些非議他的人面前,是不是就不用離鄉背井了。
也許越是在意,越是會深陷其中。
……
車子緩行,搖搖晃晃,冬日的日頭曬著十分犯困,在沈冬僑快要睡著的時候,板車猛地一晃,然后停了下來。
沈冬僑抬起頭來,看到院門大敞,里面來了不少人。
大多數沈冬僑在周老太葬禮上見過,很多都是周家的親戚。
一個白發老人坐在院子正中,周向陽的二嬸彎著腰不知在說著什么,對著老人的笑十分諂媚。她的身旁還站了一老一少兩個男人,是他的丈夫和兒子。那對父子看到周向陽似乎十分害怕,眼神閃爍地低下頭。
周向陽目光巡視了一圈,里頭熱絡的氣氛瞬間就冷了下來。
“向陽,你怎么才回來,族長大人已經等了很久了,還不快過來磕頭。”
這二嬸一句話就帶著森森惡意。
門還沒有進,就責備上了,還讓人磕頭。
沈冬僑瞥見周向陽手背緊了緊,肉眼可見的青筋暴起,卻還是克制著,先把他拉到了院子里。
“誰讓你們進來的?”
周向陽看著屋里屋外的人,神色又暗了暗。
“你怎么說話的,周向陽,怎么說我們也是你長輩。”
昨天吃了癟的二嬸,今天忽然趾高氣揚地又來挑釁。
沈冬僑的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的老人身上,這應該就是她請來的靠山了。
周向陽把板車拉一放,往前走了幾步。
他的身材魁梧,把穿著土褐色外衣的二嬸襯托得像一只矮胖的老母雞。
二嬸踮著腳,仰著脖子“喳喳””叫喚起來,那樣子又是害怕又是囂張。
“族長大人可在這里看著呢,你可不能亂來啊!”
二嬸邊退邊放狠話。
典型的狐假虎威。
“咳……”
族長拄著拐杖站了起來,面容肅穆。
“周大家的,今天來,一是代表族里悼念你奶奶,二是為了來做個見證。”
周向陽:“什么見證?”
二嬸挺著腰,從懷里拿出了一張紙來,往桌子上一拍。
“這是你奶奶與我簽的一份契約,上面明明白白寫了,這宅子和田地等她百年后留給我二房。今天我讓族長大人來做個見證。有些東西,還是要今早分個清楚的,免得以后牽扯不清。”
周向陽的目光落在了那張薄薄的紙上,斬釘截鐵地說道:
“宅子是我父母留下的,田地是我奶奶的,你算哪根蔥,要跟我分?”
“你你你……大家聽聽這是說的什么話,”二嬸子臉上露出惡毒的笑,“當年你父母死的時候,是我把你養大的……我把你當親生兒子般照顧,誰知你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照顧我?給我吃泡了餿水的窩窩頭,還是關進豬圈里睡?”
周向陽說的聲音不大,可是落在沈冬僑耳中,卻是無比震驚的。
這二嬸居然虐待過周向陽。
怪不得周向陽這么討厭這個二嬸,其他人話說得難聽,他也不會懟回去,二嬸卻是個例外。
“我是我奶養大的,別再說什么照顧,養育,真tm的惡心。”
周向陽朝著地呸一聲,周圍看熱鬧的左鄰右舍,聽到這里開始竊竊私語。
二嬸的臉紅了又黑,拿著契書又到族長面前。
“族長,您來評評理。人證,物證都在,這混子就是想抵賴,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二嬸揚著手上的紙,一臉的勢在必得。
“向陽啊,這上頭確實寫了房子和田地的歸屬,我們只能按照上面的判。”
周向陽似不信,拿起契約看了片刻,沈冬僑離得遠些,看不清上面具體寫了什么,但是卻發現……周向陽拿反了。
沈冬僑心里咯噔了一下,難道他根本不識字?
周老太剛入土,就來奪家產,這明顯就是鉆了個死無對證的空子。
“看清楚了,都是給我們二房的。念在我們親戚一場的份上,這房子就等你奶頭七后,再讓出來好了。到時候,東西給我都整理干凈就行……”
二嬸叉著腰,得意地像個女主人一樣巡視著四周,指點江山似的,說著可以把哪里哪里改了,哪里哪里推了重建……
周向陽虎目一瞪,眼見就要動手。
村長身邊十來個男丁,拿著鐵鍬和鋤頭,圍了過來,隔開了兩人。
周向陽才不管,一腳踢翻一個,二嬸邊跑邊開始哭喊。
“大家快來看啊,周大家的打人啦,沒有王法了!”
周向陽就算力氣再大,也被十來個人壓住了手腳。
“這契約不可能我奶簽的!”
沈冬僑見到周向陽猶如一頭困獸,嘴里不斷重復地喊著。
“如果你不認,你大可以開棺驗一驗?”
二嬸躲在遠處,繼續挑釁道。
這話一出,眾人都嘩然了。
開棺,是對死者的大不敬,死后得不到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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