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閉嘴吧！
王大男恨不得撬開他們的腦袋，看看這些人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不會說話就別胡咧咧！”
喊完最后一句話王大男便下了講臺，站到葛大花身邊看她清點一沓沓的大團結，葛大花身為廠里的會計錢自然是由她發。
村民也自發地有序排隊起來，這幾年領的工資多了啥沒學會倒是知道要排隊，只有這樣才能領錢領得快。
看沒自己什么事了邱小娥喊上黃大妮要回去，兩人兜里拿著自己戶口的蓋章證明，這是剛才二嘎子偷偷給她們辦的，以后她們便不再是扶陀屯的一員了。
拿到證明時邱小娥唏噓不已，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原點，也算是一種新生了。
孫小滿時刻關注著三人，看到邱小娥要走想了想還是決定跟上去，不過在看到春花子也要過去時便停下。
算了，今晚等空閑些了再過去一趟，畢竟她要說的事情并不光彩，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
“小娥！”
春花子喘著氣追上，叫住了人快步走到跟前，黃大妮猶豫一下還是決定先離開。
“大妮！”，春花子若無其事打了個招呼。
黃大妮點點頭，“我先回去了，你們慢慢聊。”
看著黃大妮走遠春花子心下一松，示意性地看了遠處綠油油的草地一眼，“走走？”
這片草地還是當初老把頭執意要留下的，草地不大，不過是圍著村子成一個圓形向外擴張了十米。
但就是這十米給了村民得以喘息的機會，平日里有些什么節目或是活動都有落腳的地方，不至于一眼看去全是光禿禿的房子。
村里的老人就很喜歡這片草地，平時可以坐在上面放放羊帶帶孩子，感受一下一年四季的變化，可以說是難得保留下來的回憶。
吹著不慎涼爽的風春花子心情總算好些，這才敢敞開心扉暢所欲言，這事兒壓在她心里很久了。
“你知道嗎小娥，我很羨慕你，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羨慕你那么地自由，勇敢，有時候甚至是嫉妒，為什么我不可以是你？”
邱小娥靜靜聽著，現在的春花子只想要一個傾聽的人，而不是想聽她回答。
“這次瓜分分紅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只是為什么沒有提前告訴你？因為我有自己的想法。他們知道我跟你關系好，也答應了只要我不通風報信站在他們那一邊，就給我副廠長的職位。我想了想，這個機會還是可以搏一搏的，你覺得呢？”
邱小娥輕笑出聲，她以為她有萬般的無奈，卻沒想到她們之間還是輸給了這些東西。
只是這些東西，她可以怪她嗎？
這些東西她不在乎對她們來說卻是最重要的，人活在世唯一追求的就是自由，而自由需要金錢維護。
她不能說什么，卻不理解她為什么要跟她說這些，是要宣戰嗎？
還是想要求得她的原諒？
沒什么原諒不原諒的，如果換作是她，她會不會是一樣的做法，邱小娥問自己。
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春花子竟然嫉妒自己，是因為她得不到想要的自由嗎？
什么是自由？
曾幾何時邱小娥也這樣問過自己，后面想想不過是三餐四季五谷雜糧可以做自己的主，累了就躺，餓了就吃，困了就睡，隨心所欲不用特意為了遷就別人而委屈自己，這就是自由。
她知道這個時代的女性有太多的無奈，但這不是春花子背叛她的理由，如果她想要更廣闊的天地可以跟她說，而不是背后捅她一刀，雖然這一刀不痛不癢。
她記得當初春花子結婚的時候自己偷偷問過她，是自愿的嗎？
如果不是，她有的是辦法讓她脫離這樣的困境，當時春花子怎么說？
先是嬌羞，再然后才是茫然搖頭，她不知道這條路對不對，但還是義無反顧一頭沖進去，大概這就是每個時代女性的身不由己。
她們還沒有健全的人格，完整的人生觀就草草嫁了人當了媽，當然，考慮的這些都是建立在溫飽之上，她不能把自己的經歷代入到她們身上，而且人得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后果。
再后來，離開村子時也問過她，要不要跟自己出去看一看？
這回春花子是堅定地搖頭，她覺得現在的她已經很幸福了，有丈夫有孩子，還能做自己家的主，這在以前是從沒想過的生活，只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變得不滿足了。
“你問我？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答案？你想聽我可以說給你聽，如果這樣可以讓你好受點，心安理得一點。”
邱小娥默念，就當自己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吧，親手埋葬這段變質的友情。
只是那么一瞬間春花子覺得心被揪了一下，生疼生疼的，不由地含淚控訴著，“你怨我的對不對？我知道你怨我！可是我有什么辦法？我得為自己考慮啊！就算不為了這副廠長的位置，如果我站在你這邊，以后我還怎么面對這些親人？他們可都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
春花子歇斯底里低吼著，背叛她她也很難過的！
她為什么就不能理解理解她？
看她面目猙獰的樣子邱小娥已經覺得沒什么好說的了，起身俯視著她，眼里冰冷一片。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既然你已經這么想壓力也不能全給到我身上，我不背這個鍋。”
這世界上哪有什么感同身受？
如果有，她也想問一問為什么春花子做這事之前不能對她感同身受？
其實不過是她給的籌碼不夠罷了！
在這件事里，她才是被春花子放棄的那一個。
看她還不服氣又道，“首先我沒有逼你，其次你也說了，站我這邊就無法面對父老鄉親，我還能說些什么？再說下去就是我的錯了，錯在不能理解你站在你的立場考慮。那么，現在的你又是以什么樣的態度在面對我？對立？想要求得諒解？還是宣戰？如果是對立那不必了，你已經做出了選擇我也理解。如果是求原諒，對不起，我還得好好消化一下，因為我從沒想過背叛的那個人會是你。如果是宣戰，那更沒必要，但我還是祝你前程似錦，得償所愿。”
說完不等春花子反應抬腳便走，直到走遠這才聽到身后傳來一陣壓抑的痛哭。
看著萬里無云的天空邱小娥笑了笑，希望她們再次見面時候春花子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這大概就是對她這段話最好的回應。
人心易冷，這是她可以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望各自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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