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蓉與賈迎春的對局進行的很慢,慢到半個時辰才下了十幾手。
在賈迎春再次被棋盤的走勢困惑的時候,賈蓉知道賈迎春大概還需要小半個時辰才能想出下一手,便悄悄的起身了。
賈蓉想要去看看賈探春的搜查進行的怎么樣。
相比較賈迎春下棋的糾結,賈探春的事情處理的非常的順利。
所謂擒賊先擒王,賈探春利用王佳兒媳婦的心神恍惚,直接威壓,先搜了她的房間,又派人揚了賈迎春奶娘的房間,一共搜出上百兩的銀子,還有一些手鐲,耳環……,甚至還有一疊當票當票。
王佳兒的媳婦的事發,讓其他人瑟瑟發抖,司棋和繡桔又主動讓賈探春先搜查了自己的房間,其余丫鬟嬤嬤哪里還有人敢反駁。
賈探春即使表面上還維持著冷靜淡然的神情,但是賈蓉還是發現賈探春眼里的光,那是對成功的渴望與興奮。
賈探春對王夫人的伏低示好,讓自己有機會跟在她的身邊,學習和觀察榮國府錯綜復雜的關系。
而賈迎春的軟弱和善良,讓賈探春有機會染指真正的權力的滋味。
這是賈探春第一次獨立處理府里的事情,她很看重,她也成功了。
結果賈迎春整個小院的下人一共被搜出將近三百兩的銀子,其余釵環不計。
這些銀子堆砌在桌上,閃閃發光,讓人眼花繚亂,也算是不大不小的景觀了。
賈迎春的月例不過是數兩銀子,她怎么也想不到這群人的貪墨的銀子居然有如此之多。
“蓉哥兒,三妹妹,這些銀子如何來的。”賈迎春指著桌上的銀子,驚訝萬分的問道。
“姐姐,你也許不知道,雖然我們的月例是幾兩銀子,但是我們吃穿住用行都是花府里的銀子,只要他們虛報一點,平時多孝順一點,管事的都是睜一眼閉一眼,多出來的銀子就被他們收進自己的私囊里。還有一些是他們合作將府里的貴重物品拿到外面賤賣了或典當了,然后一起貪墨了銀子。”賈探春拉著賈迎春的玉手,將自己的知道的事情一一都說了出來。
賈迎春一直逃避現實,性子又軟弱,院子里的丫鬟哪里會害怕這個千金小姐。
要是司棋和繡桔偶爾還能壓住邪風,誰知道賈迎春的屋里的東西會不會被搬空。
“現在該怎么辦?”賈迎春又小聲地問道。
“你是說這些銀子,還是外頭那些跪著求饒的下人?”賈蓉看著賈迎春問道。
賈探春也希望性子懦弱的賈迎春能做出自己的選擇。
“這些銀子我會收好了,那些人就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吧,這些年她們一直照顧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只要她們不再犯,我想既往不咎,你們覺得怎么樣?”賈迎春聽著外面的求饒聲,苦惱半天,還是覺得于心不忍。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賈迎春的軟弱的性子,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改變。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惡人自有惡人磨。
若是賈迎春知道,曾經的賈迎春和這群媳婦丫鬟皆遭了孫紹祖的毒手,是不是會感嘆世事輪回,也不過如此。
當然賈蓉可不會任由賈迎春走上紅樓夢悲慘的道路,賈蓉正在努力在大道上開挖出不同的岔路口。
“二姐姐,做錯事情的人若沒有遭到責罰,只會更加膽大,哪里會想著改變。你看桌上的當票有些已經有年頭了,她們對你不忠不義,你何必對她們起憐憫之心。”賈探春其實很不認同賈迎春優柔寡斷的做法,也在不斷努力勸解著。
“更何況出了這事情,我們必須稟告太太,你要是不忍心,就讓太太發落了這些人。”賈探春而心里實在不明白賈迎春為什么要將不忠心的人留在自己的身邊,這些都是禍根,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出賣了主子。
“這事情還需要太太過目嗎?那還是算了吧,銀子找回來就好,不要再生事了。”賈迎春一聽邢夫人和王夫人會插手,心里一跳,趕緊連連擺手說道。
“二姑姑,有些事情你越逃避現實,越可能發生,您看那些典當,那些是您屋子里,那些是外面的擺放,您若是不解決,日后可就全賴在您的身上。”賈蓉知道賈迎春不可能一下子改變只好站出來繼續點撥。
“更何況這些只是你院子里的東西,他們在榮國府外的屋子還沒有搜查,指不定哪里的東西比這里更觸目驚心。”賈蓉又轉首看了一下外面跪地地上的人群,誰能知道那些人是真心求饒,那些人是故意裝瘋賣傻。
賈迎春臉色一變,著急的問道:“那該如何是好?”。
賈蓉原本想趕盡殺絕,但是又想起自己的初衷,賈蓉有心利用他們來打草驚蛇,于是話鋒一轉,對賈迎春說道:“既然這是您的院子里,您想放過他們,那就留一條活路給她們,讓他們將典當的東西都贖回來,還有將私藏在外宅的銀子都如數歸還,那我和三姑姑就一字不提,讓事情過去。”
賈探春略顯吃驚的望著賈蓉,在心里揣測賈蓉的意圖。
賈迎春的臉上卻是露出喜色,小心翼翼的問道:“這樣子真的可以嗎?她們會知錯認錯嗎?”
司棋和繡桔也不明白賈蓉的決定,但是身為大丫鬟,她們也只能同意賈蓉的做法。
“他們都是你院子里的人,自然由你來處置。”賈蓉說道。
“那就給她們一次機會,都是苦命的人,各有各的難處。”賈迎春說道。
“那您自己去外面跟她們說你的決定。”賈蓉又接著說道。
賈迎春的臉上又露出猶豫不決的神色,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些求饒的下人。
“如果你做不到,就按照我們的方法去做了。那么她們的下場不是趕出府,就是要被發賣出去。”賈蓉要逼迫賈迎春踏出第一步,只要獨身敢面對,未來就不會逃避問題。
賈迎春看了看賈蓉和賈探春,發現他們眼里鼓勵的目光,終于硬著頭皮,走了出去。
“這樣子真的可以嗎?”賈探春望著賈迎春單薄的背影,問道。
“為什么不可以,就讓三姑姑去嘗試一下,未嘗不是好事。”賈蓉看著賈迎春逐漸變得堅定的步伐,笑道。
起碼賈迎春肯面對現實,還懂得收藏私房錢,她肯為自己著想,未來就有改變的機會。
更何況這件事情只是開始而已,賈迎春能瞞得了一時,也瞞不了太久。
這是榮國府的痼疾,除了刮骨療毒,誰也解決不了,誰也跑不了。
賈蓉回到寧國府的時候,就將明鏡招到自己的身邊,耳語幾句,就將人打發出府。
春天到了,蛇也就蘇醒了,蛇的天性是貪婪,有什么能阻止被驚醒的蛇類呢。
果然不過五六日,倪二終于傳來賈蓉想要的消息,蛇入網了,捕蛇的行動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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