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沈明月迷迷糊糊醒來,眼前畫面由模糊到清晰。
純白的屋頂和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姐……姐姐……”沈明月模糊的念叨,最后猛地起身:“姐姐!!!”
“我在。”
旁側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沈明月扭頭眼圈一紅,“姐姐,我沒事了,是你救了我,姐姐嗚嗚嗚。”
沈明月被注入麻藥的時候有短暫的清醒。
人不能動,但是聽到了沈郁燈的聲音。
“死丫頭,你眼里沒有我這個媽媽了是嗎?”黎紅葉臉色不好看。
她在這里呆了這么久,明月居然一醒來就喊沈郁燈。
開什么玩笑。
沈明月從沈郁燈懷里起來,鼻尖哭的紅紅的,眼睫沾著淚珠,讓她小臉脆弱無比。
“媽媽!”
“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
沒等她說完,黎紅葉便一把擠開沈郁燈,打斷她道:“還敢亂跑嗎?這次長教訓了沒,因為你的魯莽,公司會議泡湯,我們好不容易在你爸爸那長的臉都被丟光了。”
沈明月俏臉一僵,眼底的孺慕瞬間就淡了不少。
沈郁燈:“少說兩句。”
“管你什么事,我們母女倆說話你插嘴做什么?”黎紅葉對沈郁燈態度極其惡劣。
一直做透明人的于成忍不住了:“大嬸,要不是沈小姐,你的寶貝小女兒腰子還不知道能不能在呢!”
“麻煩你態度好一點,侮辱人也是犯法的。”袁冰冷冷道。
黎紅葉望著兩個警察都為沈郁燈說話,臉色一癟。
“我是她媽,說她兩句怎么了?難道不是她不識相嗎,我在和小女兒說話,非得插嘴。”
“媽!!!”沈明月徹底冷下了臉,“你能不能別這樣對姐姐。”
黎紅葉一臉受傷:“我這都是為了誰?你這孩子怎么不識好人心。”
“我不需要你這種好心。”
“你——”
黎紅葉氣的渾身發抖:“好好好,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以為入了公司媽媽就管不了你了?啊?”說著,她伸手要去打沈明月。
沈明月也是倔強,揚起脖子,把人湊到她跟前:“你打,你打死我也要說。姐姐難道不是沈家的孩子嗎?公司本來就有她一半!更別說她救了我好多次。”
“公司就是全給姐姐我也愿意!!!”
“你說什么——”黎紅葉被沈明月這離譜的話氣的臉紅脖子粗。
公司給沈郁燈。
想都別想!
“你想都別想,”她怒吼,轉頭看著沈郁燈,“是你,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你別想沈家的一分錢我告訴你!!!公司不可能給你,那是你妹妹的……”
“媽——”沈明月發出尖叫,“這不是你說了算!”
“你爸也是這個意思!”黎紅葉兇狠轉頭,又冷又狠地瞪了沈明月一眼,隨后繼續沖沈郁燈冷冷喝道。
“當初接你回來的條件就是公司和你無關,你應該聽你外婆說過了吧。沈郁燈——別以為你現在厲害了點,就想染指沈家。”
“我們是沒你厲害,也沒你狠辣。”
“但你要想搶你妹妹的東西,我絕對不同意。”
沈明月驚呆了,小臉蒼白地看向沈郁燈。
媽媽她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為什么要這樣傷害姐姐。
沈郁燈面色從頭至尾的淡然,黎紅葉的話傷不到她分毫。
但心尖蔓延出一點酸楚是原身留下的念想。
原身曾經那么渴望親情,卻到死都得不到。
“放心,你沈家的東西我從來不在乎。”沈郁燈起身,用陌生人的口吻,一字一句淡淡道。
“不管沈家是A市豪門,還是成什么世界豪門,我都沒興趣。”
“同樣的,我未來如何,也與沈家沒有任何關系。”
“今天在這,由二位警官做個見證。”
“斷親吧。”
說完這三個字。
沈郁燈心尖那抹酸楚也慢慢消散。
窗外吹來一陣風,拂過沈郁燈的臉龐,好像在感謝她,也像是在告別。
黎紅葉瞪大眼,“斷,親?”
“姐姐……”沈明月流著淚,卻沒有勸,媽媽太傷人了。
她沒有臉勸。
“沈郁燈——我白養你這么大……”黎紅葉剛要怒罵出聲。
沈郁燈便淡淡打斷了她:“養我長大的外婆,我長大的十七年你沒有看過我一次,生活費也是外婆的退休工資支撐的。”
“所以,別跟我扯什么養恩。”
“沒有你能來到這個世界上嗎?”黎紅葉怒斥道,她沒有絲毫的愧疚和不安。
甚至還覺得沈郁燈是大不孝。
“我也沒想來這世界上。”沈郁燈平靜回了一句。
這是原身死之前的想法。
她覺得自己不如沒來過這世界上,人世間對她而言是一場格外痛苦的旅行。
從小被拋棄。
雖有疼愛她的外婆,但老人一走,她便成為了世界上最孤獨的人。
父母健在,然而卻是孤兒。
一回來就被父親pua嫁給了蘇家,聯姻。
“你的生恩,在和蘇家聯姻那一刻,已經還完了。我欠外婆,卻不欠你和沈家。”
沈郁燈說完,沖著沈明月垂了下眼眸,轉身離開了。
袁冰讓于成留下來做筆錄。
追了出來。
沈郁燈出了病房就往青魚所在的病房走去。
袁冰追上她的腳步,低聲道:“別、別難過……”他不知道該怎么安慰才好。
心疼這個才二十的女孩子,縱然她再強悍,也會被傷害吧。
滿身盔甲的少女,至親怕是她最大的軟肋了。
“不難過。”沈郁燈看他一眼,輕松道:“我早就想這么做了。”
和沈家斷親,是她一直有的念頭。
之前顧及原身以及沈明月這個妹妹的確挺可愛的,不想讓她難過。
只是,黎紅葉的確咄咄逼人。
同時沈郁燈也在避免沈如敖再次把她當成一個貨物兜售出去。
“斷親……嚴格意義上來說,在華國不存在這種情況。”
袁冰也不想打擊沈郁燈。
但為了她好,他還是想把國情說的清楚一些。
“法律上不支持斷絕親子關系,國情中,子女和父母斷親會被大眾不理解,你的身份特殊,如果一定要斷親,未來會面臨很大的風險。”
沈郁燈頷首:“我都明白,所以先從你們做個見證開始。剛剛都拍下來了吧?”
袁冰一怔,點頭:“是。”
這種案件筆錄,他們會帶執法儀錄制,本來看到沈明月醒了,于成就打開執法儀準備工作的。
沒想到,會爆發那樣的矛盾。
黎紅葉……
真不堪為母親。
沈郁燈笑笑:“那就好,幫我留存備用。”
“好。”
青魚病房門口。
沈郁燈推門就見到下床摸到門口準備逃跑的小女孩。
“姐姐!!沈郁燈姐姐!”
看見她,青魚眼睛頓時就亮了。
“你醒了。”沈郁燈柔和了眉眼,牽著她的手回了病房,“能和我說說發生了什么嗎?”
青魚點點頭,但是看著袁冰卻沒開口。
“他是警察,你可以直接說。”
青魚卻依然抿唇,倔強不肯開口。
袁冰:“那,那我先出去等你。”
“好。”沈郁燈拿小丫頭沒辦法,只能讓袁冰在門口等著。
“姐姐,你要小心警察。”
青魚第一句就讓沈郁燈驚訝住了。
“他們都是一伙的。”
沈郁燈拍了拍情緒有些激動的青魚,道:“你慢慢說,發生了什么,你為什么來找我?又被誰帶走離開了?”
“我……”
通過青魚的訴說,沈郁燈知曉了一件往事。
貝蘭心季江宇攬的幾個工程中多次出現問題,受害者家屬們一直上訴,想為失去生命和勞動力的家人討一個公道。
但他們無權無勢,根本拿季江宇和貝蘭心沒辦法。
律師,警察,他們遇到的人,要么是被收買了。
要么是勸他們拿錢息事寧人。
多年下來支持的受害者家屬寥寥無幾,但并不是沒有。
青魚家就是典型。
青魚的爸爸曾經是水庫相關的工程師,在貝蘭心和季江宇接下的那個龐大工程中,出了意外去世了。
“爸爸生前多次和工程隊的人說設計圖有問題,材料不夠,會造成惡劣影響,審計過不去。”
“可那個壞女人和壞男人讓他別管,只管做,審計會過掉的。
爸爸一開始不信。
沒想到,審計真的過了。
爸爸為了水庫附近百姓的安全,再次找了老板,甚至想找政府。
卻出了意外,車禍。
爸爸被一輛大卡車碾死了。”
青魚說到這里,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
爸爸去世的時候,她剛八歲。
已經有記憶了,就是有記憶所有格外格外的痛苦。
而哥哥和媽媽,他們更痛苦。
“為了打官司,我們家把所有的東西都賣了……但錢依然不夠了,前段時間我們正要放棄……貝蘭心和季江宇被抓了!!!”
青魚抬起頭,眼睛放出異樣的光芒,熱情又感激地看著沈郁燈。
“是姐姐你幫了我們!!!!”
“不久之后我們還收到了一筆匿名捐款,不止是我們,還有廖叔叔,王阿姨,范爺爺他們都收到了。”
沈郁燈想起了,當時知曉曾經被貝蘭心和季江宇害的普通百姓,她讓人轉了一些錢過去。
是這些錢的關系嗎?
“雖然不知道那位好心人是誰,但我們都重新揚起了希望,正義會遲到,卻不會缺席!!!”
“我們打算繼續追究下去。”
沈郁燈:“貝蘭心和季江宇他們都繩之以法了,你是說背后還有人?”
“有!”
青魚眼睛迸發一出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憤恨與沉穩,口齒清晰,一字一頓道:“貝蘭心和季江宇,一個是豪門貝家不管事的千金,一個當時只是個被找回來的私生子,他們接不下那么大的工程,更沒有能量在出現多次事故后不被問責。”
“而且,他們連翻出事后按照規則應該吊銷競標資格,可他們沒有。”
“這一切足以說明他們背后還有更強大的人撐腰!”
“我們不能放過害死我們親人的壞人,一個都不能,貝蘭心和季江宇進去了,但真正的壞人還在逍遙。他該受到法律的懲罰,為我的爸爸,還有那些叔叔阿姨爺爺奶奶,贖罪!!”
青魚幾乎是哽咽著,說完了最后的話。
沈郁燈輕輕拍了拍她,“背后的人是王家?你們找到了什么證據?”
“證據被我哥哥藏起來了,但是我不知道在哪里。”青魚垂下頭,小臉蒼白,“那天忽然有一群人沖到我們家里,又打又砸,言語威脅說在上訴下次被砸的就是我們。”
“哥哥和媽媽為了保護我,想把我送回老家。
但我不能讓他們獨自面對。
我也要為爸爸報仇!”
青魚說著,眼睛中帶著無窮的渴望和期盼,“我收集了很多有關貝蘭心和季江宇的新聞,我發現姐姐你很厲害。厲害到王家不敢對你出手……所以我就來找你了。”
“我能幫你什么?”沈郁燈不覺得自己能把王家絆倒。
讓她來也是相信政府機關,上訴而已。
但青魚說行不通,警方中有內鬼,那些內鬼恐怕不僅僅在帝都有。
連A市也有。
這的確不好辦了。
沈郁燈想了想,“我們先去找證據,找到之后我讓我朋友在警方那邊推進,別擔心。”她知道青魚要說什么。
“他絕對不會被收買的那類人。”
“同時我們雙管齊下,你知道我的身份,那應該也知道我的影響力有點厲害。我會在微博幫你們曝光。”
青魚點頭:“好!我聽姐姐的。”她找沈郁燈其實也是為她的影響力來的。
沈郁燈現在是華國頂流第一人,她的微博一發出,哪怕即刻被刪曝光度和影響也已經造成。
同時她不覺得沈郁燈的微博會被刪除。
病房外的袁冰被叫了回來。
袁冰聽完之后,面色沒有絲毫意外,“實不相瞞,別說這個幾個案子,就是你妹妹的綁架案,我也接到過局長的電話,讓別管的。”
青魚怒道:“我就知道你們警察沒好人……”
“我沒聽。”
袁冰回她。
小姑娘一愣,呆呆看著面前這個一身正氣,眉眼格外俊朗的大哥哥。
“那你會怎么樣?”青魚問道。
袁冰聳了聳肩,“不會怎么樣,我現在還好好工作,一會還要去立案你和沈明月的案子。”
事實上,他在外面已經接到了局長的連環call,讓他立刻回局里。
如果執意蠻干就讓他滾蛋。
甚至局長還威脅道,“從警局滾蛋的話,你這輩子再也沒有可能有編制了,懂嗎?軍隊你已經回不去了,小伙子,別拿自己最后的前途開玩笑。”
“大哥哥你好厲害。”青魚崇拜道,“你是我見過唯一的好警察。”
“那我呢?”
門口偷聽的于成忍不住了。
“于成哥哥難道不是好警察么?”
青魚點頭:“嗯嗯,于成哥哥也是好警察。”
袁冰看了于成一眼:“筆錄做好了?”
“做好了,局長讓我們回去了。”于成是過來喊袁冰的。
局長給隊長打完電話之后,也找上他了。
不過于成倒是沒受到威脅,只是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因為局長是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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