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死的時候會流多少血呢?
這個答案安然在五歲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那時的她一無所有,背負著iei強加給她的責任,爭奪、搶占、活下去。
但現在,她擁有整個世界最頂尖的資源和數不清的追求者,以及對她阿諛奉承的“親人”。
依舊躲不掉那些血腥的場面和令人無法忍受的環境。
開心嗎?
如今的她,坐在a國的權力頂峰,還是時常問這個問題。
可每一次想要得到答案的時候,總會被各種各樣的事情打斷。
于是,她明白了。
規則不允許她產生自我懷疑的念頭。
這是它所滿意的世界軌跡,無所謂她的意見。
她能做到的,只是服從和遵循。
在又一次處理完蘇瑾殺人留下的爛攤子后,她發瘋似的痛罵了所有人,一個人回到熟悉的iei地址。
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找來。
道歉、和好、拿出誠意。
每一次都是這樣。
盡管她知道,他們口口聲聲的愛,完全是來自于有利可圖。
她厭惡,卻無法脫離。
即使這是個崩壞的世界,她也無法改變任何事。
安然伸手抓住了月光,控制不住發散的思緒。
也許自一開始就是錯的。
iei的基地落座于貧民窟的最中心處,在撿到她的那個男人沒出現前,這里有著無數死亡和冤屈。
身體纖長的女人穿著一身白色卦衫,又直又長的發披在肩頭,她走的很慢,每一寸土地都在訴說著滄桑。
但她感受不到任何情緒,她同這個世界天生有一層摸不到的隔閡。
事先說明。
在來這里之前,安然從來沒有想到過她會遇見平行時空這件事。
可是現在,她平淡的、波瀾不驚的,注視著那個小小的孩子躲在墻角哭泣。
在時空錯亂的縫隙中,她站在她的身后,離得近,其實又很遠、很遠。
也許很久之前的安然會去安慰,但現在的她,沒有那份閑心和精力。
于是,她沒有動,輕輕打了個哈欠。
就那么一點點的動靜,那孩子卻聽到了,極其警覺的轉身,那頭從小到大都柔順的長發被甩的揚起落下,像是一塊夜色絲綢。
緊接著,那把熟悉的袖刀,便出現在她的手心,白色的刀光自安然眼前劃過,像一道流星。
打散了她眼前的黑暗。
長袖下握住了那把同樣的袖刀,在對方動作的一瞬間彈了出來。
“砰!”
兩者碰撞在一起的聲音。
安然突然笑了。
笑她小時候的警惕,也笑她人生的可悲。
原來,她從來沒有輕松過。
不管是小時候,還是現在,她的身體、神經以及下意識的舉動,都是反抗。
即使是面前的她,看起來才七八歲,也是那樣兇狠和警惕。
她甚至連來人是誰都沒有問,直直的舉起手,妄圖殺了她。
——
安然小時候做過一個夢,夢里有一個奇怪的女人。
她長得很高,很有力量,和她一樣拿著一把袖刀。
那天其實是她第一次殺人,在訓練后,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和無助,血多的她怎么洗也洗不干凈。
“我不想這樣的,我不想這樣的,為什么?”
“怎么辦?怎么辦?該怎么辦?誰來救救我?誰能救救我?”
她低聲念叨,向著上帝請求。
于是,她出現了。
那個女人,她站在窗前的月色中,擋下了她的匕首。
她說:“你有兩個選擇。”
她說:“第一,你的未來會一直與虛情假意、鮮血為伍,但你會獲得至高無上的權利和榮耀,沒有一個人會忤逆你的意思,你會有一群愛你但不愛你這個人的追求者。”
“這條路我已經走過,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不開心。”
“第二,你可能會打破規則,打破這個世界強加給你的責任,你也許會獲得真心對你的親人,也許會拯救很多不該死的人。”
“但這一切只是可能,對此,我并不能做出任何承諾。”
小小的安然抬頭望著那張和她相似的臉,不經意間的對視,讓她透過那雙黑色的眸子,看到了沒有盡頭的悲傷。
她沒有猶豫,選擇了那條她沒有走過的路。
她討厭虛情假意,討厭血腥,更討厭死亡。
后來,女人帶著她尋找了許久,才選中了一份禮物。
那是一條通往孤兒院的公路上,兩邊的樹梢沒有一片葉子,和一個低著頭走路的女孩兒。
冷風吹著,揚起那個女孩兒淺栗色的的長發和衣擺。
那時的她冷眼瞧著,看著那女孩兒的身體變成離了線的風箏,飛出去,跌落,死亡。
即使躺在了血泊中,依舊奮力朝著那撞散的手提包爬去,她撐著最后的力量,握緊了一張薄薄的銀行卡。
浸滿鮮血的唇瓣費力蠕動著,仰頭請求著路人幫她去叫對面孤兒院里的阿姨。
只是來來往往的路人們,舉起了攝像機,卻沒有一個人幫她。
直到她咽了氣,直到褲子的吊牌完全被鮮血浸染。
直到她不情不愿的閉上了眼。
安然才像是欣賞完一場鬧劇,沒有任何情緒的收回了視線,抬頭望著比她高很多的女人。
“確定是她了嗎?”
“嗯,就她了,bug的出現會是原本精準的程序慢慢崩塌,她是bug,也是你唯一的希望。你是主角,你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響這個世界。”
“為什么是她?”
“她沒爹沒媽沒人愛,午餐開水就白菜。可是,盡管這樣長大,她依舊很善良,其實也很可愛。動手吧,趁著尸體還熱乎。”
安然皺眉:“這不公平,你能給她什么?”
“嗯…讓我想想…”
女人說這話的時候好像很詫異,又有些開心,但安然卻在那雙眸子中察覺到了一抹苦澀。
后來安然才明白,當命運既定的軌跡發生變化,那她也不復存在。
新的安然,將是這條世界線上的唯一。
可是那個時候,女人眸光一轉,笑了。
她說:“她有著一顆善良和堅強的心臟,無論多艱難的環境都能保持樂觀和微笑。”
她說:“那就再給她無上的氣運和一位完美的愛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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