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周萍話鋒一轉，臉上的笑意變得有些尷尬，
“茜茜吶，我們家錢鑫情況有些特殊，他不太擅長應付婚禮這種人多的場面。
還有啊，你也知道，家里老爺子和老太太早年吃過苦，見不得鋪張浪費。去那么高檔的飯店辦酒席，怕是兩人對我們家有意見了。
咱們錢鑫以后調動工作，免不了求到老爺子那兒去。所以我和你爸的意思呢，就盡量顧忌著老爺子的喜好，不去外頭辦，就在咱們家里頭操辦。
只請親近的親朋好友們吃個飯。你看怎么樣？”
什么？
陸茜春風得意的笑頓時僵在臉上，她沒聽錯吧？
結婚就擺一桌？
那她還怎么在陸家人面前出風頭？
“媽，只擺一桌，親朋好友能坐下嗎？”
周萍顯然對此事已經有了決定，此刻回答起來振振有詞。
“當然能坐下，家里地方寬敞，外面還有個小院，擺個兩三桌沒問題。單位的人我們就不請了，請的都是世交好友。”
“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講究什么氣派啊，排場什么的，坐在一起開開心心吃頓飯就行。而且咱們結交的朋友里邊，還真沒聽過哪家結婚去首都飯店辦的。”
陸茜顯然沒想到錢家竟如此打算，心里憋屈得厲害。
憑什么她的婚禮就不能氣派一點？
還想再說點什么，卻見一旁的錢鑫不滿地皺了皺眉：“錢家家訓，低調做人，踏實做事。爺爺最是忌諱處事張揚的人。
他老人家曾經身居高位時尚且勤儉節約，我們小輩有什么臉鋪張浪費？”
陸茜有些驚訝地看向錢鑫，仿佛今天才第一次認識她這個木訥丈夫。
這還是對方這么多天來，跟她說過最長的一句話。
原來之前不是不會說話，而是不想說。
不過陸茜還是不想放棄在自己婚禮上出風頭的機會，她耐心解釋道：
“婚禮一輩子只有一次，高調些也無妨吧，爺爺應該能理解的。”
話落，一直沒開口的錢得華掀起眼皮掃了陸茜一眼，隨即伸手拿過桌邊的茶杯，拂了拂茶杯蓋：
“錢家不比陸家，你養母章家往上三代都是富商，去世之后家底全留給她一個人，所以她有錢把你寵上天，要什么給什么。
但我們錢家不一樣，我們家的家底都是幾代人正兒八經一分分攢出來的。”
言下之意，我們家沒那么多錢給你造，也舍不得給你造。
話說到這個份上，陸茜要再提要在首都飯店辦酒席，就有點不識好歹了。
她只好咬咬唇，一肚子的話憋回去。
不過不能大操大辦，婚禮喜服總需要制備幾身吧？
以前留洋的表姐回來結婚，穿的都是西式喜服，白色的蓬蓬裙，再戴個白頭紗，跟仙女兒似的。
陸茜也想要在自己婚禮上那么漂亮。
她目光期待地看向章悅：“媽，酒席在家辦也行。但是婚禮的衣服不能將就吧？”
“那肯定的”，說到衣服，章悅也已經有打算，“錢鑫姑姑正好認識一個不錯的裁縫，到時候選塊紅色的布料去做一身正好的！”
什么？
陸茜像聽到什么天方夜譚般，裁縫鋪做一般衣服還行，做婚服根本不專業呀！
而且誰要穿紅衣裳，土死了，她要的是白色蓬蓬裙！
按耐住心頭的暴躁，陸茜細聲解釋道：
“媽，現在不時興穿一身紅，時興穿白色婚紗，就像外國人那樣！而且結婚的時候，新娘的禮服和敬酒服至少也得兩身，我正好知道首都有家專門做喜服……”
話還沒說完，“哐當”一聲，錢得華的茶杯已經重重擱到茶幾上。
緊接著他長長嘆了口氣：“誒，華國人整什么西洋玩意兒，老祖宗的傳統不能丟，還是穿紅色喜慶。
而且就辦兩三桌，屁大點地方，來回來去都那些人，一身衣服怎么就不行了？”
“是呀，茜茜”，周萍接過話頭，“你要不喜歡裁縫做的，那到時候就去友誼商店買條款式時髦的紅裙子唄，你那么水靈，穿什么都好看！”
說完周萍轉頭征求兒子意見：“你說是不是兒子？”
錢鑫配合地點點頭。
末了周萍又回頭對陸茜和顏悅色道：
“你看酒席和喜服咱們都定得差不多了，茜茜，你還有什么想法，盡管提出來，咱們一家人商量著辦。”
一家三口表面上說著商量，實際上根本已經拿定主意。
陸茜怎么想的完全不重要了。
陸茜此刻才開始意識到，錢家，似乎不像她以為的那樣。
不過既然一只腳都踏進去了，只好先忍著。
陸茜暗暗掐緊掌心，極力控制著自己的表情，對著周萍擠出一個笑容：“挺好的，就這么辦吧。”
陸茜跟錢鑫領證的事，家屬院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隔得不遠的陸家人自然也聽說了。
婚禮就在家里請廚子操辦，而且只請兩三桌人，籌備起來倒是很快。
周萍沒多久就把請柬都寫好了，時間就定在一個月之后。
她還親自送了一張到陸家。
美其名曰：“畢竟是養了二十年的女兒結婚，而且我們兩家原本交情就不錯，就算你們不想參加陸茜的婚禮，也該來參加我們錢鑫的婚禮吧。”
陸正清兩口子看著那張請柬，對養女徹底失望。
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就跟錢鑫閃婚，打的是什么算盤顯而易見。
陸正清道：“好歹把她送進首都大學，以后畢業分配工作，再談個合適對象，一輩子順順當當的不好，非得攪和進錢家。她以為錢家也像陸家那樣，會慣著她寵著她？”
章悅也是同樣想法，“你圖人家家境，人家圖你沒娘家好拿捏，養這么些年，沒想到眼界還是這么窄。”
章悅之前沒同意周萍親上加親的提議，一是考慮到錢鑫陰郁的性格不適合當丈夫。
二就是錢家規矩多，錢老爺子和老太太獨斷專行，尤其對嫁進去的媳婦。
周萍就不止一次跟她抱怨過這事。
還是后來周萍生了兒子以后，老太太那邊才稍微對她放松些。
沒想到，陸茜兜兜轉轉還是嫁了進去。
不過這個婚禮，陸家想不去參加都不行。
錢老爺子跟陸老爺子有交情，紅白喜事都互相走動過。
這個婚禮是不想去也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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