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
宋靜芝叫住前面那個熟悉的背影。
張媽回頭。
原本松懈的表情陡然緊繃起來：“夫、夫人。”
“你怎么在這兒？”
宋靜芝上下打量著張媽。
見她手里提著兩包菜，難道是找到下家，去別人家當保姆了？
張媽在首都家里被支配的恐懼感襲來，有些緊張。
“我、我在這里給別人煮飯。”
劉家兄弟都不在東臨，張媽怕孟真落單被宋靜芝欺負。
自然沒有如實說。
宋靜芝輕笑一聲，果然是找好下家了。
她捋了捋胳膊彎的手提包：
“不是說身體不好回家休養半年嗎？現在還能給人做飯，想來身體是恢復得差不多了。打算什么時候回首都啊？振興前幾天還問起你呢。”
“嗯，太太，我恐怕去不了首都。身體不是很適應那邊的氣候。加上人老了，還是喜歡住在自己家鄉。”
張媽委婉拒絕。
要不是之前劉宇洲住首都家里，她早就想離開了。
現在既然碰上，索性把話說開。
宋靜芝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張媽全身上下。
法蘭絨外套，棕色長褲，腳下是一雙看起來很舒適的軟底皮鞋。
跟在首都時候的寒磣樣完全不同。
哼，日子過得不錯呀！
本來張媽走了，最開心的就是她。
葉佩蘭留下的人，她一個都不想看到。
結果現在看對方過得好像還不錯，她心頭又不得勁了。
“你還真是赤裸裸的嫌貧愛富！怎么，現在這家給的工資高，待遇好，就忘了自己老主子了？
你不在，你家大少爺的兒子誰帶吶？不怕別的保姆虧他吃喝，趁人不在的時候欺負他？”
此處沒有旁人，宋靜芝也懶得演戲，骨子里尖酸惡毒的一面暴露無遺。
泥人也有三分性子，何況張媽已經知道宋春花的事。
此刻聽到這些話，不僅不生氣，反而笑嘻嘻的：
“又不是我孫子，誰愛帶誰帶！老婆子寧愿在這不要工資白干，也不回去伺候你們！”
呸，什么人啊這是。
一副小人得勢的嘴臉。
要不是嫁給劉振興，你宋家算個什么玩意兒，還不是平頭老百姓一個！
張媽撂完話轉頭就走。
晚上小孟說要帶朋友回家吃飯，她要趕緊回去備菜。
反倒是宋靜芝沒想到老實了十幾年的張媽，竟然敢跟自己頂嘴！
她指著張媽背影，胸口劇烈起伏：“你、你……！死老婆子反了天了！”
宋茜一面安撫著自己姑姑，一面看著張媽遠去的背影。
“誒，姑姑，要不跟上去看看，到底她在誰家當保姆。咱們家在東臨認識的人多，回頭去那家人跟前攛掇幾句，把她辭了就是，看她還怎么囂張！”
宋靜芝眸光一動，有道理啊！
沒了收入，老虔婆早晚求到她頭上來。
到時候想怎么磋磨都行！
兩人對視一眼，快步跟上前頭的張媽。
張媽沒想到兩人能這么無恥，竟一路尾隨她到家門口。
趁開門的時候，宋茜突然從后面沖上來，擠開張媽，然后把門抵住。
宋靜芝則借機探頭往里面看。
好家伙！
一眼望去，客廳就比宋家所有房間加起來還大！
更別提奢華高端的歐式裝修風格！
幾米長的水晶大吊燈、圓弧形轉角皮沙發、40寸大彩電、組合音響還有滋滋跳動著紅色火光的壁爐。
兩人眼睛都看直了！
宋茜喃喃道：“小姑，秋天就燒爐子了？”
宋靜芝嗤笑：“錢多燒的！”
兩人這副沒見識又討人厭的樣子，簡直了。
現在自己又不是劉家的保姆，還怕宋靜芝干啥？
想通之后，張媽放下手里的菜，轉頭拿起門口的大掃把，
一邊往兩人身上招呼，一邊大吼：
“滾！滾開！哪里跑出來的野狗，湊到別人家門口聞肉味，你家主子沒錢買肉嗎？！趕緊滾，否則見一次打一次！”
宋茜為了躲掃把，左躲右閃。
結果腳下打滑，摔了個大馬趴。
沒了侄女在前頭擋著，宋靜芝被掃把糊了個正著。
身上華貴的白色裙子立刻灰撲撲一片。
她雙眼赤紅，臉上的表情管理徹底失控：
“你個死老太婆居然敢打我？！果然是狗隨主子，葉佩蘭那個賤人死了都不安分，留下你這么個老禍害蹦跶，趕緊下去找她吧老東西！”
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張媽拿著掃把的手微微顫抖。
心頭長久對宋靜芝和劉振興的不滿也積累到頂點，叉著腰大罵：
“哼，嘴比糞坑還臭的玩意兒，你也配提我們小姐？論樣貌和家世，你連給她提鞋都不夠資格！真不知道劉振興瘌蛤蟆吃慣了天鵝肉，對著你這只野雞怎么下得去嘴？”
對方明顯被踩到痛點，一張保養得宜的臉扭曲得不成角度。
張媽長舒口氣，真他媽爽！
她以前幾乎是貼身伺候葉佩蘭的，知道很多細節。
此刻靈光乍現，剛好可以往宋靜芝傷口戳：
“劉振興經常捧著我們小姐的腳親來親去，說我們小姐的腳都是香的。
小姐起床都不用自己起身，劉振興親自上前抱。
結婚之后，小姐的貼身衣物都是劉振興手洗呢。
還有啊，兩個人在家的時候經常膩歪好幾天不出房門。飯菜都是我送上去。你說他們在里面干什么呀？
我們小姐用膩的棍子，你用著還好使嗎？”
張媽的話如同一根根利箭，嗖嗖直射向敵人心口。
宋靜芝雙拳攥緊，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平時總目光似水的眼睛此刻兇光乍現，恨不得將張媽千刀萬剮。
宋茜還從來沒見過姑姑這副樣子。
“姑姑，你別聽這個老太婆瞎說，姑父真那么喜歡那個賤人，怎么頭七都沒過就娶了你？哼，反正賤人都死了，活著的人才是勝利者！”
張媽冷笑一聲。
“哼，笑話，活人還想跟死人爭？劉振興真要喜歡你姑姑，每個月的工資交給她了嗎？會為她下廚做飯嗎？會開一天的車從駐扎地回來只為見她一面嗎？
我們小姐勾勾手指的事，你姑姑費盡心思也得不到！就這小妾待遇還好意思跟我們小姐比？
一塊墊腳石而已，還真以為人家非你不可了。不信你回去問問劉振興，他跟你姑姑睡覺的時候，喊的是誰的名字！！”
張媽長期在劉家，自然了解兩人的相處。
她也不是有意窺視，有次好巧不巧聽到兩人吵架。
原因就是劉振興那啥的時候，喊的是“佩蘭”，那也是宋靜芝唯一一次沒控制住自己脾氣。
當晚就哭著要回娘家。
當然，也不是真的要回，女人的手段嘛。
張媽以前還顧忌著兩個少爺在家。
能忍就忍，埋頭干活。
現在嘛，她有恃無恐，索性就撕個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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