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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剛過。
碧空萬里如洗,金光浩蕩。
歸云郡城西門口,浩浩蕩蕩的黑武衣隊伍一眼都望不到邊際,左右分成兩陣兵馬,中間留了能跑馬的窄道。
場地設施有限,賀蘭鴉一身黑彩華服站在寬敞馬駕的木臺上,寬袖在穿城風的激蕩下展揚不息。
他的馬車兩邊一左一右,各立著騎在馬上的梅淮安跟賀絳。
兩人穿著幾乎一樣的黑武服,腰間都掛著賀蘭鴉親手戴上的平安珠串。
他倆身后長長的紅斗篷堆積在馬背上,只待奔騎開就能蕩出近兩米遠!
同樣的面色嚴峻,一個威武如神星下凡,一個俊美如天神降世。
該說的話都已經叮囑過無數遍,賀蘭鴉把視線從身側環繞一圈.....
最后揚手展袖,冷冽莊重的聲線回蕩在城門前——
“爾等馬踏西州得勝,功載千秋,待來日揚旗展威之時,加官進爵福蔭子孫,本君等著雄師捷訊——去吧!”
“馬踏西州,揚我威名!”
“馬踏西州,揚我威名!”
“馬踏西州,揚我威名!”
四面八方的將士們舉戟沖天,壯聲吶喊!
吶喊過后,賀蘭鴉轉頭往身側看,雖然沒說話但眸底情緒濃如墨。
賀絳低聲說:“哥,我們走了。”
梅淮安唇線抿的死緊,仰頭跟人對視不過一瞬....攥著韁繩就走,生怕多看一會兒馬就跑不動了。
“去吧。”賀蘭鴉呢喃。
他凝目注視著兩道身影縱馬前行,相同的紅披風展揚在身后。
這是第二次他站在原地,看著對他最重要的兩個人離開。
形勢所迫,無可奈何。
賀絳攥拳沖天:“出發!”
梅淮安朝他的五萬兵馬也同樣揮手,大軍緩緩前行,正式邁上了征伐之路!
兩陣兵馬同行數百米,一直到分岔路口才逐漸停下。
賀絳騎在馬上朝梅淮安笑,又轉頭看看他身后的馬車。
馬車里。
燕涼竹撩開簾子,眼眶發紅的望著那道身影,喊:“哥。”
梅淮安轉回頭看燕涼竹,綻放一抹寬慰的笑容,嘴里話卻是朝賀絳說的。
“他是文人沒有武力護體,身子骨不比你們,你金貴待他....不說了,你心里有數。”
“梅淮安,西州城門下見,不見不散。”賀絳笑容耀眼,“比比咱們誰先到!”
“我才不與你比這個,穩妥至上。”梅淮安回他,又說,“不見不散,賀阿九。”
二妞就跟在他安哥身邊,離別之際激動的眼眶都紅了:“九哥,我也在西州城門前等你!你早點來啊!”
“李二牛,你這一路可別瞎折騰....”賀絳笑著說,指了指梅淮安,“他打你可不會手軟!”
蔣名義跟在賀絳身側,抱拳朝梅淮安拱了拱手:“殿下,一路平安。”
“保重。”梅淮安朝他說,又瞥了一眼賀絳示意他多多看照,蔣名義了然的點點頭。
分別之際,氣氛總是壓抑沉悶的。
梅淮安還是沒忍住,轉頭遠遠的往身后看了一眼。
小郡城門前送行的兵將們正中間,那道身影還在馬車上站著,正遠遠目送著他們離開,久久沒有回城。
離得太遠根本什么都看不清,但梅淮安就是能感覺到賀蘭鴉一定在看他。
他收回視線,呼吸不暢的攥緊韁繩放聲喊:“走了!”
自他身后,中陣的五萬兵將也停止跟臨陣說話的聲音,紛紛抱拳朝交好的親友們辭別,隨著主將的示意緩緩離開。
賀絳那邊的兵馬也隨在金烏馬屁股后面,往左側岔路走遠。
六月底的炙熱陽光落在每個人頭頂,脊背烤的熱燙,恰如此刻滾燙流巖般的心。
兩陣兵馬,就此分別。
“安哥你看,二叔剛才塞給我的鹵牛肉,我娘親手曬的。”
“只給我看看不給我吃?”
“....沒多少,但我愿意分你一半!”
“自己留著啃吧,我嫌磨牙。”
“哥你手里攥的什么?一團紙。”
“你管呢,啃你的牛肉干。”
“嘿嘿,其實我知道,我剛才看見佛君塞你手里的....”
“嗯。”
梅淮安勾唇淺笑,心里踏實。
賀蘭鴉在小紙條上寫——
君心似我心,不負相思意。
淮安淮安,順遂平安。
.......................
七月初六,夜。
歸云城外二十里,連營結陣燈火通明。
營帳前的篝火堆總有不長眼的飛蟲往火里撲,噼里啪啦作響。
“報——!陳三左鋒拿下左城關!”
“報!陳二右鋒在右城關遇敵糾纏,求援!”
“報!西南角邊營被襲,敵將約有三千!”
連營外面烽火狼煙滾滾,到處都是哀嚎與廝殺,烽火漫天。
梅淮安站在主營里摸著腰側佩劍,連番下令:“兩千兵馬往右城關去找陳元義,五千兵馬隨我去邊營戰敵,其余兵馬在城門前聚集,等我號令,今夜勢必攻城!”
“是!”傳信的將士撒腿往外跑。
梅淮安也動身走出大帳,二妞緊跑幾步跟在他身后,此刻身處軍帳連稱呼都變了:“殿下,我跟你去!”
他們來到歸云城已經有六天了,大小交戰足有十幾回。
但二妞卻很少能被允許沖鋒陷陣,大多數時候都叫他留守大帳。
二妞心里憋的慌,這都跟出來了如果不干點‘大事’,那跟留在二叔身邊看糧倉有什么區別?
梅淮安聽見身后二妞追過來,腳步頓了一下才轉回頭。
外面火光沖天,光線把他的臉隱在暗處二妞看不真切。
二妞攥了攥腰間幾乎還沒染過血的佩刀,伸著腦袋就往前走!
梅淮安拽著他的胳膊往身邊一扯,匆忙丟出一句話——
“....跟在我身邊,別亂跑。”
“哎!”
二妞心潮澎湃的應著,心說這回總算答應了!
來偷襲邊營的敵軍領將不算陌生,來歸云城的第一天,梅淮安就在陣前跟他打過照面。
長的膀大腰圓手持兩把有手掌寬的雙刀,耍起來虎虎生風,梅淮安聽見有人喊他‘兔將軍’。
此刻兔將軍一馬當先的燒了梅淮安幾只帳篷,在一圈兵將們拿長戟圍攻的情勢下,還能越戰越勇,馬過之處躺了一路翻滾呻吟的中州兵。
梅淮安瞧見這一幕就是氣血翻涌!
他翻身上馬抽出佩劍,也顧不上二妞了:“你在這兒等著!”
“安.....”二妞剛坐上馬背就見人提著劍沖出去了,嚇得臉色一僵,連忙也拽緊韁繩跟過去,“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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