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不知回答的簡潔明了:“我樂意。”
“其實你沒必要這樣,不領陣也沒什么,當個小將我也一樣能往前沖,這是我的真心話。”梅淮安說。
不管能不能領陣,他都沒想過要縮起來。
“你小子有點出息。”裴不知拽了拽衣襟,睨眼看他,“真有本事怎么不能領陣,慫什么,你老子就是這么教你的?”
“......”
梅淮安來到異世沒見過梅帝。
不過小時候爺爺教他打拳時說的話,刻骨銘心,永遠都不會忘。
——“梅家后輩習我震海拳時,哪怕孤身迎敵千百乃至死境,尤要切記,我輩拳法可以弱,爭勝之名可以拋,唯獨一身拳意絕不可廢!”
——“拳風所至,萬夫莫攔。”
——“淮安小子,你得有敢出拳的勇氣,再來!”
爺爺。
梅淮安垂著眼有些許走神,他坐在這處大殿里依舊想家。
梅老頭兒,我不在了沒人陪你打拳了吧,誰叫你老古板非堅持震海拳不外傳,身邊連個親傳弟子都沒有。
自己住在山里,你得多想我。
猛地回神是被裴不知冷聲喚回的——
那邊有人議論:“....征戰途中萬一有絕境,小太子未上過戰場該如何應對?”
裴不知看著那邊正商議叫不叫小太子領陣的一群人,突然冷笑出聲。
“還有什么絕境抵得過梅氏兵敗那一夜?”
“......”
此話一出,全場靜默。
“他能在全軍大敗奔逃幾日幾乎消耗殆盡的時候,還敢領著殘兵往天水關跑來,絕處逢生。”
“敢問在座的諸位有沒有這個膽氣,若你們行軍至他當日死境,又當如何?”
裴不知說著話環視一圈,表情似笑非笑。
眾人臉色都是一愣,聞言又看向規規矩矩坐在椅子上的墨綠色身影。
少年眉眼英氣,肩骨挺直不屈。
一身墨綠色的衣衫顏色有些重了,過于沉穩端莊,與少年還有些稚嫩的眉眼并不相襯。
但也恰恰是這抹不襯,才叫一群老將都肅然起敬啊。
他們這些時日看著小太子堅如磐石,精神氣十足的模樣,根本就忘了這人當初是怎么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
沒上過戰場?
又有哪個戰場能比梅氏那一戰更血腥更慘烈呢!
李萬吉身影在椅子里動了動,嗓音有些感嘆:“雖說年紀小,可殿下那一戰頂咱們數戰不止啊。”
一個在死境里都沒被打倒的少年君主,還能臨危不亂領著殘兵敗將謀出一條生路來。
這樣的人豈能用年齡限制本事?也未免太小瞧了。
主位上。
賀蘭鴉望著坐在椅子上的那道身影,眸底閃動不明情緒:“若說十八歲的年紀算稚嫩無知,本君十七歲登位又算什么呢。”
“沒錯!”賀絳拍掌喊了句,“還有我裴七哥十八歲那年單刀赴宴,把木拓九將皆斬于刀下這又算什么!”
裴不知笑了一聲:“為將者本就不論年紀,只憑本事,既然要拋開身份不論....這樣吧,若有不服氣的來與他比試比試。”
“砰!”兩人之間的桌面突然被裴不知以拳扣響,他轉頭看人,“梅淮安,你敢應他們的戰嗎?”
“!”
桌面被砸響的一瞬間,就像平地一聲驚雷震在梅淮安心頭!
幾乎是沒有絲毫猶豫,他抬頭直視眾位將軍剛毅老成的面龐,以十八歲少年的嗓音清晰應聲。
“沒什么不敢的,來!”
這是朝眾人挑明了——
他有膽有謀,今天就要爭遼渭四鋒陣的一席之位,沒什么不敢的!
“......”
大殿里,眾人噤聲。
這一刻的眾將們看著少年儲君面龐緊繃,一雙劍眉微蹙正凝眸緊盯他們——
毫不避讓,鋒芒盡綻!
雖是年幼但渾身氣勢宛如利劍橫空,一發不可阻擋!
如此,還有比試的必要嗎?
就算比武勝出那贏的也只是蠻力,可他們此刻感受到的是將心。
一往無前,意如磐石!
就在眾人愣神的功夫,裴不知輕咳一聲用白玉扇又戳戳身側人的胳膊。
梅淮安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他定了定神站起身,往主位方向走了幾步。
眸中是賀蘭鴉錦衣端坐的身影,彼此都是公事公辦。
他看著賀蘭鴉,語氣沉穩——
“遼渭四鋒陣是攻破西州的主力大陣,四鋒將的人選也十分緊要,我年紀雖小,但遇此番嚴陣也不得不毛遂自薦了....”
梅淮安抬手抱拳沖主位說話,并未彎腰。
“淮安愿請一鋒,勇往直前踏破西州,絕不懈怠!”
“......”
“好——呃!”
賀絳激動的猛一攥拳,險些要替他哥應下!
賀蘭鴉轉頭看了眾將一圈,這才不急不慢的點頭:“殿下自請,本君豈有不應之理。”
此刻沒有人再反對了。
梅淮安任他們挑戰他們沒來,過后也自然不會有怨懟!
賀蘭鴉從身前的長桌錦盒里取出一枚青玉虎獸帥印,把方形帥印端在掌心里站起身,下了臺階往人面前走。
梅淮安跟他對視不過兩秒就垂下眼皮,很快面前就被遞來帥印。
帥印上刻著四個赤字——
中陣鋒將!
他垂著眼能瞧見帥印,還能瞧見....對方的衣擺。
賀蘭鴉站在他面前嗓音輕了些:“接印。”
“......”
他雙手交疊著伸出去,對方素白的指尖松開,沉甸甸的玉印就這么落到他掌心里。
這不是一塊冷冰冰的玉石,這是足有五萬人的性命。
此刻,賀蘭鴉當著渭北這么多將軍的面,遞到他手里了!
梅淮安牢牢捧著,在掌心里捧穩了才抬頭看眼前人,目光平靜:“必不負君之厚望。”
賀蘭鴉朝他點點頭,眸色漆黑如墨。
裴不知坐在底下沉眸望著墨綠色的少年背影,直至此刻,他才敢全然面對自己曾經犯下的錯。
蘭鴉是對的,他們當年就是做錯了。
他吐出一口氣靠進椅背里,好在還有梅氏這小子在眼前站著,他們悔悟的還不算太晚。
點將繼續,兩人依舊旁聽。
但其中一人摸著懷里的玉印,眉眼徹底舒展開。
裴不知看他,笑了一聲:“出息。”
“要你管。”
梅淮安回的不客氣。
可轉頭跟裴七對視一眼,眸中分明是——
化了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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