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定褔怔了怔，這倒是他不知道的。
可那又怎樣？他的妻兒需要他的保護，他必須拿上自己應得的東西離開這個家！
他苦笑道：“多謝云湛，我想好了，這二十杖就權當是還了這么些年的養育之恩吧，我受得住。”
接著，他又看向莊安晴還有一直站在附近的陳金桂，道：“云湛媳婦，冬子娘，我這就去縣衙，素娘還有兩個孩子還勞煩你們幫忙照看一下，我辦完事就回來。”
兩人紛紛點頭應承。
這時，門外的鄉親也附和起來，“福哥，我們兄弟幾個也跟你一起去。”
“對，我們也去！”
“我也去，方才我看見郭婆子踹你媳婦肚子了，我可以作證！”
聽著村里最沒膽的鄉親也用于挺身而出，高定褔感動地道了謝，邁出的腳步也更加堅定起來。
他捧起自己孩子的尸骸先回了西屋，拿了一條干凈的布巾把蓋在上面，隨后直接往家門走去。
高鴻昌看見兒子往外走，終于意識到他這下是來真的。
他立即站起來怒吼：“你給我站住！”
高定褔腳步頓了頓，之后繼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高鴻昌立即急了，踉蹌著跑過去一把攔在前面，勸道：“你這是去做傻事！二十杖不得把你打得下不來床？你何苦要弄成這樣？”
高定褔定定看著他，道：“爹到底是在心疼兒子還是心疼那個女人？”
高鴻昌噎住，囁嚅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高定褔眼中最后一絲希冀徹底破滅，他苦笑著道：“爹，是你不想給我一個公道，作為兒子我可以忍，但我為人夫為人父，必須要給我妻兒去討一個公道。”
說完，他便繞開高鴻昌往外走。
高鴻昌這下是真的被兒子的堅定驚住了，也明白這次并不是和稀泥就能糊弄過去的。
他狠狠心一咬牙，大聲道：“分！你想怎么分就怎么分！”
高定褔的腳步再次頓住，然而他并沒有回頭，看著像是內心在做掙扎。
高鴻昌生怕兒子發倔真要弄個魚死網破，他立即跑過去再次攔住兒子道：“你一開始不就是想要分家嗎？我答應你了還不行嗎？”
高定褔咬緊牙關，死死捉著托盤，依舊沒有回頭的意思。
高鴻昌心里是徹底慌了，他膝蓋一軟，當眾就給自己兒子跪了下去。
這操作真是驚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高定褔也是一臉驚慌，本能閃到一邊，避開了這一跪道：“爹，這世上哪有父母跪兒女的道理，你這樣做跟殺了兒子又有什么區別？你快起來再說。”
“是啊，爹！你干嘛要跪？二哥他想去報官就讓他去唄，咱們又沒做什么，我就不信縣太爺會向著他！”
高定貴沖過來一邊說著一邊就要去拉自己老爹。
高鴻昌怎么都不肯起來，老淚縱橫地道：“二郎，能不能就這樣算了？就當是孝順一下我這個爹，不要去縣衙，不要讓你爹臨老還要家破人亡孤獨終老，行嗎？”
話音一落，高定褔眼中的不忍瞬間就冷了下來。
自己兒子的尸骸還在面前擺著呢，這個爹方才見了連個屁都沒放。可如今為了這個惡婦，竟然連臉都不要了跪著求他？
“二郎，答應爹成嗎？你要是不消氣，爹這就給你磕三個響頭。”
眾人聽了又倒吸一口涼氣，更加替高定褔覺得冤。
這不是明擺著要逼自己兒子同意了嗎？
郭氏那邊也是早被嚇傻了。
方才莊安晴說醫官可查出是不是真的傷了人，這話簡直直中她的要害。
她自己的腳踹沒踹，她自己難道不知道嗎？
那鐵定是踹了啊！還踹得那叫一個結實！
如果真的報官，那她這條老命還能保得住嗎？
銀子雖然重要，可那也要有命花啊！
想著，郭氏果斷做了決定，當即跑上去伸手扶起高鴻昌，“當家的，你這是在做什么？”
她一邊去拉高鴻昌一邊朝高定褔道：“你方才不是說要分家嗎？分家就分家，你想怎么分就怎么分！”
眾人聽了都你看我我看你，高定貴更是立即急了，“娘，爹糊涂就算了，怎么你也跟著犯糊涂了？你又沒干啥，他要報官就讓他報啊！”
他還想再說，結果生平第一次挨了自家老娘一記爆栗。
“啊！”高定貴痛得大叫，“娘，你打我干什么？我可是在幫你說話啊！”
郭氏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你這哪是在幫我說話，你可是要把你老娘弄死。
想著，她低聲訓斥道：“我自有我的理由，你站一邊去，這事別摻和。”
其實高定貴之前出去了一趟，等他從外面回來時，陳素娘已經挨了一腳躺在地上了，所以他并沒看見郭氏踹陳素娘，他所知道的“真相”全是郭氏嘴里說出的“真相”。
這下聽到老娘這么一說，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陳素娘的肚子鐵定就是她娘給踹沒的啊。
悟到這點，他立即拉著自己媳婦兒站到了一邊，還低聲提醒了自己媳婦兒一下。
大家看到高家各人的反應，全都唏噓不已。
真相如何，還用縣太爺派人來查嗎？
郭氏見高定褔依然站著沒動，心思一轉，尖聲道：“縣衙那二十大板重的還能把你打殘啰，難不成你還想要你媳婦兒下半輩子養活你一個殘廢的？”
高鴻昌已經被攙扶起來，聽著也立即附和道：“就是啊，定福，咱沒必要非得搞得兩敗俱傷啊。”
高定褔濃眉蹙緊，無奈地閉眼深深呼出一口濁氣，終于折了回去。
莊安晴見了，知道他們是要談分家的具體事宜，這時外人就不好介入了。
她看了一眼解云湛，溫聲道：“我去看一下素娘。”
解云湛點頭，沖她溫柔一笑，“去吧，別太累了。有事隨時叫我，我會一直在外面陪你。”
莊安晴又猝不及防被暖了一把。
她笑著輕輕應了一聲，然后和站在后面的陳金桂一起進了陳素娘所在的西屋。
解云湛則和里正打了招呼，然后退到西屋外面，在角落默默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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