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安晴壯壯膽子繼續道：“還有這工錢，目前我怕是每月只能給你這么多銀子。”
莊安晴弱弱伸出了三根手指。
“有何不可！三兩就三兩！”
這么爽快的么？這怕是只有他在泰安樓工錢的三分之一吧。
不料周掌柜熱情不減，又一拍桌子道：“東家，我周某人看的不全是銀子，而是前景！前景！”
得，東家都給叫上了，還叫得挺順口。
既如此，她便欣然接受吧。
真沒想到，今兒還真是假戲真做了。
提到做戲，莊安晴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她不得不再次殘忍打斷周掌柜的熱情，“周掌柜，我們似乎忽略了什么。”
“什么？”
“你娘。”
周掌柜僵住。
“你忘了你娘為何把你從泰安樓給薅回來了嗎？”
周掌柜的腦袋耷拉了下來。
莊安晴惋惜搖頭。
可眨眼的功夫，周掌柜忽地支棱起來，一拍胸脯道：“東家，這事就包在某身上，某一定把我娘搞定，然后趕去金水鎮與你會合。”
莊安晴點頭，“如此甚好。”
......
周宅，老仆把晚食布置妥當，服侍著周老夫人坐下用膳。
彼時，胡同里家家戶戶都開始用起晚食，隔壁院時不時就傳來大人小孩的歡聲笑語。
周老夫人聽著，看了眼自家冷冷清清的宅院，幽幽嘆氣，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都撤下去吧。”
老仆見了擔心勸道：“老夫人您今晚都沒吃上兩口，您得要多愛惜身子，老奴還是伺候著您再用一些吧。”
周老夫人又嘆了一氣，擺擺手道：“蘭媽，你不知道，我這心口堵得慌，實在是沒有胃口。”
周宅不大，下人也只有那么幾個。當年周掌柜為了伺候老母親，從人牙子手里特意挑了一個性情敦厚又吃苦耐勞的婦人服侍左右，這婦人便是如今的老仆蘭媽。
這一眨眼的功夫，蘭媽已經伺候周老夫人十余年光景，周掌柜不在府里的時間里，全靠蘭媽一手照顧著，說是周老夫人和蘭媽相依為命都不為過。
這樣的主仆關系，蘭媽自是十分清楚周老夫人到底藏了什么心事。
她默默想了下，最終還是開口勸道：“老夫人，您也別怪老奴多嘴，只是老奴看著，老爺怕是還放不下先夫人，老爺又是個極有主意的，如他不愿，怕是真逼不來。”
周老夫人心里堵得慌，想起自己早早死去的夫君，無比自責道：“這些我也曉得，可我也不能讓周家的香火就在我這手上斷了呀。如此下去，我百年之后，哪有臉去見我那死去的老頭子。”
說著，她眼中含淚，拿起手帕擦了起來。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蘭姨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相勸。
她默默上前給老夫人勺了一小碗熱湯，道：“老夫人，您還是用一點兒湯吧。老奴說句不該說的，萬一哪天老爺想通了，您也得有個好身子才能享那兒孫福不是？不管怎樣，您老都得先把自己身子給養好了。”
周老夫人看著眼前地熱湯，無奈嘆了一氣，不得已拿起勺子喝了兩口。
可很快，她又想起自家兒子的事，再次放下勺子道：“那不成器的，前兩天張媒婆給介紹的李家娘子多好啊，溫柔孝順，模樣也長得標致，一看就是個好生養的，那家伙竟然看都不看一眼，也不知到底是哪樣的娘子才能讓他同意。”
說著，周老夫人瞬間食欲全無。
蘭姨在一旁看著心里急得不行。
其實老夫人身子是沒有大病，可這幾年來小病小痛還是沒有停過，再這樣下去小病都得變成大病。
情急之下，蘭姨腦瓜子轉得飛快，突然就想起一個人來。
她湊近周老夫人，低聲道：“老夫人，老奴看著眼下倒是有個不錯的人選。”
周老夫人一聽，立馬來了興致，道：“怎么講？”
“今日過來的莊小娘子，就是老爺的東家，老夫人您怎么看？”
周老夫人想了想，不禁有些猶豫，“莊小娘子看著待人接物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來，可那容貌著實算不得出挑啊。”
蘭姨笑道：“娶妻娶賢，再說，小娘子容貌雖不算出挑，那也不過是黑了一點兒，臉上斑多了幾個，老奴瞧著那五官輪廓長得都挺標致呢。”
周老夫人一邊聽著一邊細細回想著，覺得的確也是這么回事。
蘭姨見老夫人神色有了松動，繼續道：“老奴看莊小娘子一進堂屋，咱老爺眼睛就沒離開過她。和莊小娘子說話的時候，老爺也一個勁地沖她眨眼，您說老爺會不會其實對她動了心思呢？”
聽蘭姨這么一說，周老夫人也想起了下午見面的場景。
那時她兒子背對著她和莊小娘子說話，她還真沒看見自己兒子朝人家小娘子拋媚眼。不過莊小娘子一進屋，自家兒子的眼珠子就粘在人家身上，她倒是清清楚楚看見了的。
不過想起莊安晴的反應，周老夫人的心情又忐忑起來，擔憂道：“可我看莊小娘子似乎對我那個不成器的完全無動于衷啊，再說，我那不成器的看著就比人家大上不少，人家小娘子怕是不會同意。”
蘭姨想了想，道：“老夫人擔心的也不無道理，不過老奴看著莊小娘子倒是挺倚重咱們老爺的，大老遠也跑來找他商討鋪子里的事情。”
說到這里，周老夫人突然就被打通了任督二脈，兩眼一亮道：“日久生情，所以就讓他們倆多處處。我那個不成器的最是懂得心疼自己妻兒，沒準兩人處的時間長了，莊小娘子就能看出那家伙的這點長處來。”
周老夫人瞬間把自己說興奮了，甚至還開始幻想著三年抱倆的美事來。
如此想著，周老夫人一下便來了胃口，激動地拿起筷子把桌上的飯菜一掃而空。
......
酒樓里的兩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亂點了鴛鴦譜，待合作事宜談完過后，莊安晴便和周掌柜別過，去了周掌柜介紹的一家客棧落了腳。
客棧掌柜和周掌柜相熟，給莊安晴開了一間上好的廂房，只收了她一般客房的價錢。
常言道在外靠朋友，這話還真是不假。
看著干凈舒適的客房，想起這趟過來的一番相處，莊安晴越發覺得周掌柜這人可以處。
還真沒想到，自己這一回沒治著病，卻撈了一個得力員工。
看來自己的鋪子很快就能開起來了。
她一邊想著一邊走到床邊，把自己的小背簍擱在床頭附近的地板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從袖子里掏出一根發絲，又用自己的手帕仔細包好。
這頭發是方才趁周掌柜不備，從他頭上薅下來的。
她心中有個猜想，但這個猜想需要藥房的儀器幫忙。只要能進到藥房的檢驗室，再把這頭發和某人的頭發一比對便能真相大白了。
真希望真相會如她所猜想的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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