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還是照舊！”
熟悉的聲音傳來，打斷了莊安晴的遐思。
果然來了！
莊安晴看向說話之人，恰巧說話的人也看到了她。
“小娘子，是你！”
老孫頭一把收了折扇，喜出望外地跑了過來。
莊安晴眼中閃過驚喜，矜持地回以微笑。
說來也怪，當日這人來買她蘑菇時穿的也是今日這身打了補丁的長衫，但莊安晴就是莫名覺得藏在這寒酸背后的應是一個淵博之人。
是以想起要打聽這鎮上的事情，她第一個便想到了這個笑得慈祥又貪嘴的老人家。
雖說打聽消息找乞丐也行，但乞丐堆里也藏龍臥虎，自己不懂門道，萬一找到了那乞丐里的豺狼虎豹可就不妙了。
這廂心里想著，那廂老孫頭已經來到桌前，在莊安晴旁邊拉開凳子坐了下來。
“小娘子是來賣蘑菇的嗎？”老孫頭笑容可親地道。
莊安晴搖頭，“來買幾床被子，逛餓了，就過來先吃午食。我轉了一圈，感覺就這家攤子做的餃子地道。”
老孫頭聽了，朝莊安晴豎起大拇指，“小娘子好眼光，這可是鎮上的老字號了，多少人從還沒成親就來這攤子吃了，到現在兒孫滿堂了也還繼續在這兒吃呢。”
“呦，看來老先生也是這攤子的常客呀。”
“可不是嗎，這味道我可是從小就吃了，哪怕是在京城的那么些年，山珍海味在眼前過，我也還是惦記著這個味道呢。”
說著，老孫頭砸吧了幾下嘴，巴巴看了眼正被老板娘悉數撈出鍋來的餃子。
“小娘子，你要的酸湯餃子。”
一碗酸香撲鼻的餃子被小心放到莊安晴面前。
那加了醋的褐色湯汁上飄著薄薄一層晶瑩的紅油，幾只白胖的餃子從湯汁中冒出頭來，其間點綴這一點兒奶白芝麻和幾片翠綠的香菜，墨白紅綠幾色調配得相得益彰，這賣相加上這香氣，真真讓人食指大動。
老孫頭被勾得狠狠嗅了嗅，點頭嘆道：“就是這個味道，讓我在京城那么些年也忘不掉的，就是這個味道！”
莊安晴從筷筒里抽出一雙筷子，那帕子擦了擦，道：“聽老先生的意思，你是在京城住過許多年了？”
“是有些念頭了，后來回來了，還是家里好。”
“這么說，老先生是土生土長本地人？”
說話間，老孫頭的酸湯餃子也被端了過來，上頭還特意加了滿滿一大把香菜。
他抽出筷子，同樣用帕子擦了擦，才將那一大把香菜悉數壓進酸湯里拌了拌，道：“是呢，土生土長本地人。”
說著，他夾起一筷子香菜送進嘴里，瞇眼咀嚼，連連點頭，“嗯，就是這味兒！”
看著老孫頭一臉饜足的神情，莊安晴不禁莞爾。
吞下一筷子沾滿了湯汁的香菜，老孫頭才看了眼莊安晴，道：“小娘子應是外地來的吧。”
莊安晴點頭，順勢道：“上次來這兒賣蘑菇是我初次來這鎮上做生意，當時真感謝老先生您幫我開了個張。”
老孫頭被這誠意滿滿的語氣逗樂了，擺擺手道：“老朽還要多謝小娘子予我方便呢，一看小娘子就是個實誠的生意人，不像有些奸詐之徒，哼......”
莊安晴聽了，明白老孫頭指的是自己愿意賣給他五文錢蘑菇的事情。至于那最后一聲冷哼，自不必說也能明白，以他那身寒酸的打扮，又加上一張吃挑的嘴巴，應該沒少受人奚落壓榨。
咽下一勺酸湯，老孫頭又繼續道：“你一個小姑娘，在這鎮上做生意，需要多留心這點兒，有的地方可是被保護起來的。”
說著左手拇指在食指和中指指腹上快速摩挲了幾下，道：“就是那樣的保護，你懂吧，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在那兒擺攤會有風險的，得小心著些。”
本來打算打聽其他事情的莊安晴，聽到這么個消息，倒是有些意外，連忙謝過老孫頭提醒。
之后，又立即順坡下驢地問道：“老先生，小女也覺得在這鎮上做生意需要格外留心，那不知可否跟您打聽下這鎮上的情況，好讓我心里有個底。”
老孫頭瞥了眼莊安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情，道：“小娘子問來便是，老朽我知道的，定無有不說。”
“那就先謝過老先生。”莊安晴想了想，接著道：“上回我來這鎮上賣蘑菇，聽旁人提起一個叫甄員外的人物，不知這甄員外是好是壞。”
周旋半晌，莊安晴終于尋到機會自然問出了這個問題。
上回在杏香居門口排隊買點心時，自己無意中聽到了那個叫小梅的婢女提到了甄員外家甄老夫人的病情。還聽她跟她那小姐妹提到，甄員外派人去府城高價聘請名醫給老夫人診治。
當時自己站在小梅身后，聽到這個消息很是心動。
可她也明白，有些人的錢好賺，但有些人的錢賺了是會沒命的。所以在沒有了解清楚之前，她是不會冒冒然前去的。
這次過來，她就是想先打聽清楚這甄員外家的情況，之后再決定要不要去做個毛遂自薦什么的。
老孫頭沒想到莊安晴會問這個，停下吃飯的動作，眼中露出不解。
莊安晴見狀，湊近低聲道：“小女在老家聽人說過，有些地方的員外什么的，會強擄小娘子或者欺壓百姓。故而我聽人提到這鎮上也有員外，渾身就是一激靈，回去越想越害怕。
如今聽老先生一提醒，我就斗膽一問，如果真如老家人所說的那般，我以后來這做生意就得要小心避開才行。”
聽罷這番解釋，老孫頭下意識看了眼莊安晴的面容，心中了然，忙點頭道：“小娘子著實需要這般考慮。”
莊安晴明白他的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臉，輕咳兩聲。
雖說是一番套話說辭，不過還真提醒了自己。那古裝劇里經常有強搶貌美小娘子之類的橋段，也不知這書里有沒有這等狗血事件，以后怕是真要化個丑女妝什么的。
莊安晴這邊想著的功夫，老孫頭將碗里最后一直餃子扒拉進肚子，又喝了口酸湯，饜足地哈出一口熱氣，才不疾不徐地重新開了口，道：“這人啊，小娘子的確需要當心。”
莊安晴一聽，心中期待被無情擊碎。
看來這錢還真賺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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