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院出來。
沈清芙走在回玉蘭軒的路上,手里拿著三張圖紙,臉上微微出神。
腦中浮現出剛才在書房里的情景。
“五百兩?”她看著遞過來的銀票,驚訝不已,隨即搖頭道:“用不了這么多。”
一套飛鏢而已。想她上一次做飛鏢,才花了二十兩銀子。
其中,有一大部分是加急費,還有保密費。
謝無憂面色淡淡:“讓工匠做精致些。”
做得多精致,能花五百兩啊?
沈清芙走在路上,只覺得袖子里揣了一塊火炭,燙得慌。
他不是不通俗務的大少爺,他手底下有生意有產業,會不知道做一套飛鏢要多少錢?
“啪!”她用力地打了下自己的手背。
身邊的拾翠嚇了一跳,忙問:“大奶奶,怎么了?您怎么打自己的手?”
沈清芙強顏歡笑:“我手癢。”
內心流淚。
他給她這么多,有毛病。
而她居然接了,更有毛病。
她是想過:“給我花錢啊,別客氣!”
但只是想想而已。
賺誰的錢都行,謝無憂的錢怎么能賺?
他們是契約婚姻,是假夫妻,她要他的銀子,算怎么回事?
她當時就該堅定地推回去,說:“我不要。”
“哎呀!”拾翠看著自家主子的手,只見白皙的手背上,紅了一片,不禁心疼道:“瞧瞧,都打紅了。”
沈清芙強裝鎮定:“不礙事。”
恨不得多打自己幾下。
她缺錢嗎?啊?剛才為什么伸手?!
回到玉蘭軒。
“你們猜猜,剛才在前院發生了什么?”進了屋,拾翠就得瑟起來了。
眾人都不知,問她:“發生了什么?”
拾翠得意洋洋地說:“回來時,大爺送大奶奶到門口。”
“哎喲!”眾人都露出打趣的模樣,看向沈清芙,有擠眉弄眼的,有掩口嘻嘻笑的。
拾翠眉飛色舞地道:“你們是沒見著,大爺那臉上啊,寫滿了舍不得。”
說著,瞅了沈清芙一眼,又道:“可是咱們大奶奶啊,就是狠心,硬是回來了,一刻都不肯多留。”
“狠心的大奶奶啊!”
“我們可憐的大爺啊,沒人疼。”
眾人裝模作樣,還有佯裝拭淚的。
沈清芙沒好氣道:“你們聽她胡說八道。逗你們玩呢。”
“我可沒有啊!”拾翠為自己正名,“我說的都是真的,大爺特意送大奶奶出來。咱們都走了,他還站在屋門口,舍不得進去呢。”
丈夫送妻子出屋子,目送妻子遠去,這在新婚燕爾的小夫妻中,屬于常態。
但對謝無憂來講,就不同了。他慣常是冷冷清清的,臉上就連個笑臉兒都不常見,旁人奉承半天,“嗯”一聲都屬難得。
他居然站在屋門口,目送沈清芙離去?那必然是愛到心坎里,只是說不出口罷了。
“去去去。”見眾人打趣個沒完,沈清芙抬手攆人,“天氣好,你們大爺曬曬太陽,一個個不正經,都做事去!”
眾人被她轟攆,嘻嘻笑著散了。
沈清芙坐在軟榻上,吩咐道:“去,叫周長興來。”
臉上已經恢復如常。
那五百兩銀票,應當是他代謝不辭給她賠罪。
旁的,她不該想。
也不能想。
不多時,周長興來了:“大奶奶有事吩咐小的?”
沈清芙將圖紙遞過去,說道:“讓工匠再打三套。每一套,三十六把。”
“這一回,務必用心些。一套是給侯爺的,一套是給咱家老爺的。不著急做出來,但必須做得好,明白嗎?”
周長興保證道:“大奶奶放心,小的一定仔細盯著,絕不丟了大奶奶的臉!”
“嗯。”沈清芙點點頭,又道:“打完一套,就送一套回來,倒不必全打好了再送來。”
“是,小的記住了。”周長興道。
叮囑了幾句,給了周長興一百兩銀票,問道:“夠嗎?”
周長興覷她一眼,然后笑了:“哪用得了這么多?小的看了圖紙,雖說精細些,卻也用不了這么多。”
沈清芙淡淡道:“算你還有點良心。”
話鋒一轉,她道:“我給你一百兩,是叫你別苛待工匠。這回的物件兒,很是精細,少不得費神。那匠人要多少,你就給他。余下的,你自己收著。”
周長興愣了一下,緊接著臉上露出恭敬來,低下頭道:“大奶奶仁慈。小的明白了。”
底下的人出去辦事,哪能一點油水也不撈?上回的二十兩銀子,周長興私底下就留了些。
他留了多少,沈清芙沒問。此番敲打他,也不過是讓他知道,她心里都明白著。
“不論是武安侯府的名聲,還是沈家的名聲,都不容有失。”沈清芙面色淡淡,說完道:“好了,你下去吧。”
周長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退出去了。
等他走遠了,拾翠才輕輕出了口氣,小聲道:“大奶奶剛才好生嚴厲,我都不敢說話了。”
沈清芙看她一眼,臉上露出笑容:“現在呢?”
她笑起來時,如朝霞滿天,如百花遍野,說不出的絢爛動人。
但拾翠想了想,仍搖頭:“大奶奶威嚴。”
平日里她與她們打成一片,還不覺如何。今日見她對周長興嚴厲,讓拾翠發現,主子心里是有城府的。
她由衷更敬服了,屈了屈膝,說道:“奴婢去給大奶奶泡茶。”
沈清芙驚訝地看著她離去,轉頭問玉盞:“她怎么了?”
玉盞抿嘴輕笑道:“奴婢去給大奶奶拿點心。”
屈了屈膝,也出去了。
沈清芙睜大眼睛。
摸了摸臉頰,她自語道:“有這么可怕嗎?”
過了一會兒,不禁笑了。
*
“咚!”
“咚咚!”
疾風堂里,傳來不絕于耳的聲音。
謝不辭一身勁裝,袖子挽至肘彎,手里拿著一根折斷的箭頭,用力擲出去。
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冷硬緊繃,寒意逼人。
點墨守在院子門口,看著自家主子臭著一張臉,不由唏噓。
誰能想到,侯爺這么狠心呢?說是打穿靶子才能出去,真就把二爺關起來了。
這都幾天了?二爺的手指頭都磨破了,現在綁著布條呢。
早上侯爺出門時,來疾風堂看了一眼,見謝不辭的手受傷了,只讓人送來了金瘡藥。
放他出去的話,是一個字也沒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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