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個孩子這么難,生孩子的過程更是痛得叫人想要按下暫停鍵。
可是如此辛苦獲得的寶貝,怎么有人會舍得丟棄?
“大奶奶,堅持住。”
“快生出來了,等生出來就好了。”
鶯兒笨拙又認真地哄著,給她擦頭上的汗。
沈清芙艱難地喘息著,忍過一波陣痛,松開了手上的力道。
她并不死磕。
想不通就算了。
她不會真的以為這世上沒有不愛孩子的父母。
多得很呢。
不然福利院里的孩子們,都是哪里來的?
這還是好的,起碼她們還活著。沈清芙得說,她們的父母只是不愛她們,并不狠毒。
好些父母會掐死、溺死、活埋自己的孩子呢。
從古至今,不罕見。
又一波陣痛來襲,沈清芙不再握著鶯兒的手,而是攥緊床單。
疼痛模糊了她對時間的感知。
仿佛過了很久,沈清芙只覺得渾身一輕。
“出來了!出來了!”
“是個小公子!”
穩婆喜悅的聲音傳來。
“哇——”
嬰兒的啼哭聲,嘹亮地響起。
緊接著,好多人的聲音嘈雜地響起來,無不是帶著喜悅。
沈清芙分辨不清,她太累了,意識已經混沌。
“孩子……”她說。
穩婆給孩子包好之后,就抱到她跟前來,喜悅地道:“是個小公子,健健康康的,俊得很呢!”
沈清芙看了一眼。
理智告訴她,剛出生的小孩子真丑。但母愛濾鏡的加持下,她第一反應就是,這孩子長得像她,好看。
輕輕笑了一聲,她吃力地抬起手,戳了戳孩子的臉。
比水豆腐還嫩。
“抱出去吧。”她道。
給孩子的父親也看一眼。
門打開后,謝無憂最先沖上來,他見到了襁褓里的兒子。
第一反應跟沈清芙相同,這孩子的眉眼像母親。
第二反應就是問道:“孩子多重?”
這孩子,健康嗎?
會像他那樣,一出生就先天不足嗎?
“六斤四兩。”穩婆笑著說道,“小公子胖乎著呢。”
這孩子很會長,身上沒多少肉,臉上胖乎乎的。
謝無憂頓時放心下來。
健康就好。比什么都好。他收回視線,抬腳邁入屋中。
“芙兒。”走到床前,他輕聲叫道。
沈清芙已經昏睡過去了。
聽到他的聲音,意識有了片刻的清醒,勉強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
這會子是傍晚,屋里的光線不大明亮,她并沒看清他的表情。
嘴唇動了動,想跟他說句話,但她實在太累了,下一刻就睡過去了。
因此沒看見男人眼角落下的一滴淚。
“芙兒。”男人輕聲道,上前握住她的一只手,抵在唇邊吻住。
擔憂了許久的心,撲通,撲通,終于緩緩平靜下來。
她在屋里受罪,他在外面煎熬。
謝無憂從沒有這樣害怕過。
他聽到她在里面呻吟:“疼,好疼……”
她都疼哭了。
那么那么長的時間。
他腦子里劃過醫書上寫的,一樁樁血色案例。
“上天保佑。”他展開她的手指,撫在自己的臉上。
老天眷顧,讓她們母子平安。
外面,夫人抱著大孫子,一臉的慈愛。
“乖孫兒……”她一聲聲喊著,喜愛得不得了。
她盼著兩個兒媳的肚子里,能有一個孫兒。沒成想,頭一個出來的就是。
這是無憂的孩子啊!
對當娘的來說,每個孩子都是愛著的。但五指分長短,她對大兒子顯然更疼愛些。
于是,對大兒子的孩子,就更喜歡兩分。
“這孩子長得真好。”她看得目不轉睛,“眉眼像芙兒,鼻梁和嘴巴像無憂。”
哎呀,越看越好看!
馮云箋得知大嫂生了,忙叫人扶著,往這邊來。
她現在月份大了,自然不能勞累,于是在拜劍閣等著。
“讓我瞧瞧大侄子。”她喜愛地道。
這可是日日聽她念書的孩子,感情早已經培養起來了,馮云箋很是喜歡。
就見著一張紅紅的,皺巴巴的小臉兒。
剛出生的孩子,長得可真是……
馮云箋沒有母愛濾鏡,恩師濾鏡又不夠用,只得改口道:“這孩子長得像大嫂。”
“是吧?”夫人看看她,笑道:“是個模樣俊的。”
馮云箋便笑道:“大哥和大嫂的孩子,隨便長長,也不會差了。”
這倒是。
滿院子的人都笑起來了。
沈清芙睡了幾個小時,夜里醒來了,因為要給寶寶喂奶。
開奶又是一番受罪。
她疼得齜牙咧嘴,還舍不得把孩子丟出去。
“芙兒,掐我,掐我。”謝無憂在一旁見著,忙捉住她的手,往衣服里塞。
沈清芙的手摸到了一粒……
??
“我與芙兒同甘共苦。”只聽男人正色說道。
沈清芙:“……”
受教了。
厲害還是你厲害。
“真疼啊。”她低聲委屈地說道。
謝無憂勸她道:“芙兒再忍忍。過兩日,就將他交給乳母。”
并不是所有貴族婦人都哺乳。
國公府也找了幾名乳母,倒并非沈清芙不想給孩子喂奶,而是擔心奶不夠,餓著孩子。
“不交。”聽了他的話,沈清芙拒絕道。
只要她有奶,就不會把孩子交給別人喂。
謝無憂自然不會反駁她,當即應聲:“好,好,都依你。”
她想喂就喂,不想喂就找乳母。
謝無憂對此沒有要求,他現在什么要求也沒有,孩子既然健康地出生了,接下來他就只在意芙兒高興了。
沈清芙低頭看著吃奶的小臉兒。
他那么用力地吮吸,給她帶來了疼痛,可她一點兒都不討厭他。
孩子大名叫謝長煜。
別看他在肚子里時,凈會折騰人。出生后,倒是很安靜。
每天吃奶,睡覺,沒別的事兒。
“哎呀,煜兒好乖啊。”馮云箋仍舊每天來玉蘭軒坐坐。
她也快生了,這兩個月孩子終于開始瘋長,肚子跟吹氣兒似的長大起來,搞得她亦行動遲緩,不再健步如飛。
“希望我肚子里這個,生下來也能這么乖。”她看著煜兒睡著的模樣,羨慕道。
沈清芙不怎么厚道地笑起來:“可能不行。”
兩個孩子,在娘胎里時,性子就不大一樣。
恐怕出生后,也不大相同。
“不會的!”馮云箋篤定道,“他一定會乖的!”
沈清芙便掩口笑起來:“嗯,嗯。那咱們就盼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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