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國,霧城。
衛清突然驚醒,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氣,臉上是尚未褪去的恐懼和后怕。
幾乎是同一時間,初堯打開床頭燈,然后把妻子擁入懷中,輕聲安撫。
“怎么了?做噩夢了?”
“不怕,我在這。”
衛清把手放在心臟處,用力按壓,想讓它停止劇烈的跳動,卻是徒勞。
怦怦的心跳聲回蕩在她耳邊。
“國內出事了,有人去醫院了。”衛清肯定地說。
夢里的人臉看不清,但地點,是國內。
急促的腳步聲,原地打轉的身影,以及,刺目的白色,噴射的紅色。
無一不說明地點就是醫院。
燕京軍醫院。
她工作過的醫院。
初堯心臟猛地一縮,第一反應就是國內的初棠遇到不可控因素了。
“我下樓打電話。”
初堯面色是一如既往的冷靜,仿佛什么都不能影響他的判斷。
“我也去。”衛清驚魂未定,她怕是國內的孩子們出事了。
初堯沒有多說,轉而把衛清抱起來往樓下走去,嘴里說著安慰衛清的話語。
步伐不急不緩,好似絲毫不在意這件事,但衛清分明看到床邊那雙拖鞋屬于丈夫。
現在初堯穿的是誰的拖鞋,不言而喻。
客廳里燈火通明,初堯撥出那串熟悉的電話號碼,靜靜地等待接通。
“紀叔,我是初堯,……”
夏天的霧城和燕京時差是7小時,霧城現在是凌晨四點,燕京則是上午十一點。
初棠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睜開,眼底是一片清明和鋪天蓋地的冷漠,似是雪山之巔常年不化的冰雪,漠然地俯視被風雪覆蓋的人類,旁觀鮮活的生命歸于死寂。
看著麻醉劑被推進手術臺上的那具身體,初棠開始處理小腿上的那處傷口,略顯生疏的動作逐漸變得嫻熟,血管神經在她手上變得極為聽話,初棠游刃有余地夾出子彈。
“鐺”
金屬和金屬的碰撞聲回蕩在手術室內的每一個人耳邊,他們更加聚精會神地做好自己的工作。
誰都知道,下一步更艱難。
“鐺”
“鐺”
金屬相接的聲音復而響起,三枚子彈并排排列在托盤上。
每一枚都鮮血淋漓,無聲地訴說著手術臺上的男人的遭遇。
困難的一步已經完成,高懸的心稍微降落。
直到蕭建元被推出手術室,初棠緊繃的心弦才稍微放松。
腦袋隱隱作痛,長時間的專注投入快速消耗大腦中的能量,視線有些模糊,恍了一瞬,很快又回復正常。
她摘下口罩,“手術很成功。大嫂,24小時之內,大哥沒有突發情況,就是脫離危險了。”
反之,這一切都是白費。
謝知書明白初棠的未盡之意,即使這樣,她眼里也是劫后余生的喜悅。
她甚至,甚至以為……
“姑姑,我爸爸會沒事的對不對?”蕭明煜那雙明亮透徹的大眼睛中蒙上了一層水膜,他倔強地咬住嘴唇,不讓眼淚掉下來。
初棠伸出手想摸摸蕭明煜,想到自己剛從手術室出來,又把抬起的手放下,“爸爸不會舍得離開小煜的。”
“棠棠,你先去休息一會兒,我留在這里。嫂子,你也先帶著小煜回家一趟吧,門口停的幾輛車都能用。我們幾個都在,爺爺奶奶在家等著你們。”
初棠做手術的這段時間,顧西辭把一切安排好了。
初棠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幾個陌生男人,頷首,臉上是肉眼可見的疲憊,外面的天已經黑了,她今晚要守夜,現在必須去吃飯。
她去衛生間把雙手仔細細致地又清洗一遍,腦袋放空,把亂七八糟的情緒清理出去。
轉而去了臨時安排的休息室,熱食進入胃中,暖意傳遍全身。
“咚咚咚”
“棠棠,是我。”
初棠咽下嘴里的米飯,抿了一口水,“進來。”
顧西辭手上拿著的還有一個飯盒,他把里面的雞湯倒出來,遞給初棠,“奶奶剛剛送過來的。”
初棠捧著碗喝湯,顧西辭在一旁跟她講剛才那群人。
“剛才來的都是咱哥在燕京的朋友,一起長大的,得到消息就趕過來了。”
“那個哭……眼睛紅腫的男人是誰?”
初棠對那個黑色衣服的男人印象最深刻,長得五大三粗,一臉兇相,說他要去干架都有人信,眼睛卻腫的像是被蜜蜂蟄了。
顧西辭的聲音透著無奈,“他叫夏言,我們兄弟中排老四,跟咱哥的關系最好,從小跟在咱哥后面長大的。”
“只是長得有點兇,人其實很好相處。”
“他的聲音,跟他的長相有些出入。”
“原來是這樣。”初棠不再關注這件事,“顧西辭,你吃飯了嗎?”
“吃了。”
等待手術結束的時間可以做很多事,比如抹平痕跡,遮蓋初棠的行蹤,比如吃飯。
顧西辭認真地看著吃飯的初棠,時不時給她添湯,告訴她目前燕京的情況。
吃飽喝足之后,初棠窩在顧西辭懷里,把腦袋埋進他的胸膛,一行清淚從左眼角滑到右眼尾,隱沒在頭發中,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存在過。
只有濕潤的發絲證明著淚珠存在過的痕跡。
顧西辭只是安靜地抱著她,任由她發泄自己的情緒。
十分鐘后,初棠休息好了,“顧西辭,我要去病房了。”
“今晚我陪著你。”
初棠和顧西辭到病房外的時候,外面站著的只剩夏言一個人,一米九的大漢委屈地蹲在門口,眼巴巴地看著路過的醫生和護士。
“夏言。”顧西辭聲音淡漠,和在初棠面前判若兩人。
“三哥,小妹。”
三哥,是夏言對顧西辭的一貫稱呼。小妹,是他跟著蕭建元喊的。
娃娃音在初棠耳邊響起的那一刻,她只想給顧西辭一腳。
要不是整層樓都沒有小孩子,她還以為是誰家小孩跑出來了。
這個聲音,和長相是天差地別。
“夏言哥,你好。”
“哎,小妹,咱哥怎么樣了?你說吧,我都能接受。”
兩行眼淚從夏言那雙紅腫的眼睛流下來,他卻沒空去管,固執地看著初棠。
“12小時之內沒有特殊情況就是脫離危險了。目前一切情況正常。”
“我明白了。”
初棠在病房里面,顧西辭和夏言在病房外面,一切按照預料中進行。
直到深夜兩點,刺耳的聲音再次響起,手術室的燈重新亮起。
走廊上人心惶惶,不約而同地關注著手術室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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