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人被沈半夏語出驚人給鎮住了，一時不察，手上力道一松，回過神的時候，沈半夏已經消失在門口。
霍夫人遲疑著問身邊丫鬟：“我剛剛是不是聽錯了？縣主剛剛說什么了？”
丫鬟也一臉呆滯：“夫人，奴婢、奴婢不知道。”
霍夫人：“我果然聽錯了。”
肯定的點頭。
沈半夏進屋之后，走了幾步在原地適應了一下室內的光線，然后才開始找自己要看的病人。
她剛剛跟霍夫人說那話，其實就是一個玩笑，也讓霍夫人別崩太緊。
嗯，順帶脫身。
她可沒那么多時間陪霍夫人一起哄女兒，找到病人，找到癥結，診治開方，這才是她要做的。
其他的都是多余的事。
好在她找的是個活人，雖然氣息有些微弱，但還有呼吸，所以根據那細微的動靜，沈半夏也沒費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抱著膝蓋縮在千工床與墻之間縫隙里的小姑娘。
在看到小姑娘的時候，沈半夏就知道，為什么一個脫發，能把小姑娘折騰的要絕食了。
脫發也分情況，這就跟貓脫毛一樣，貓貓們每年都要脫毛，這是正常的生理現象，貓貓們也不會因為自己毛毛掉了一些就抑郁。
但是要是一只貓，突然幾天里脫毛脫的品種都要變了，那貓貓還真可能因為脫毛而抑郁了。
人也是。
每天掉一兩根頭發算什么。
十幾根也還行。
但……要是一掉掉一片呢？
十幾歲的年紀，提前體驗了一把禿頂是什么體驗，還是個小姑娘，誰能說自己一點也不在意啊。
宋妮兒這會兒縮在縫隙里，抱著膝蓋，整個人看上去卻十分虛弱，閉著眼不知道是昏過去了還是睡過去了。
大概是察覺到了房間里多了個人，她眼皮子顫了顫，像是掙扎著要醒來，但一時半會卻睜不開雙眼，很虛弱。
沈半夏默默看了會兒，又對比了一下這縫隙的大小，摸了摸自己的腰。
……應該能擠進去，但是她為什么要委屈自己鉆墻縫。
所以沈半夏蹲下身，看著宋妮兒，等著她醒過來之后，給她一個“你終于醒了”的表情包。
于是，宋妮兒終于從黑沉沉的夢境里掙扎出來，睜開雙眼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張幽幽注視著自己的桃花眼。
宋妮兒：“……”
實話實說，那一瞬，宋妮兒以為自己已經去世，到了陰曹地府了。
俗稱，見鬼了。
然后，宋妮兒終于看清這不是一雙眼睛，這是一張臉，而那張臉這時候沖著她緩緩露出一個笑來，語氣也輕飄飄的：“宋妮兒~”
宋妮兒：“……”
宋妮兒：“啊！”
宋妮兒：“鬼啊！”
門口猶猶豫豫不知要不要跟進去的霍夫人：“怎么了怎么了？”
一刻鐘后，沈半夏、霍夫人、宋妮兒坐在一張圓桌上，安靜無言。
宋妮兒這會兒徹底清醒了，看著桌上霍夫人讓人準備的湯湯水水，神情懨懨，一副沒什么食欲的樣子，卻還是端起了霍夫人親自盛的湯，遞到唇邊，慢慢喝起來。
喝是喝了，就是看著不像是喝湯，像在喝老鼠藥。
沈半夏沒動筷，她掃了一眼桌上的吃食，沒說什么，等著宋妮兒“堅強”的喝完一小碗湯。
她看著宋妮兒，并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而是在宋妮兒坐了會兒，蒼白小臉的表情微微一變，抬手將要捂著嘴起身的時候，先一步起身，伸手在她身上幾個穴位摁了一下。
宋妮兒：“唔……嗯？”
霍夫人臉上還未來得及轉變的表情在短暫的怔愣過后，變得又驚又喜：“妮兒，你不吐了？”
宋妮兒還有些恍惚：“母親，我……”
沈半夏重新坐了回去，揉了揉手腕，這時候才端起茶盞，慢悠悠喝了一口：“還行，情況不算太嚴重。”
宋妮兒剛剛那是習慣性反胃，屬于心理問題，但是要放著不管，由著她吃了就吐，可能就是厭食癥了。
沈半夏剛剛是用外力制止了宋妮兒的嘔吐反應，順便也打斷了她心理上的反應時間，讓宋妮兒注意力轉移，至少這碗湯她喝下去了。
霍夫人這下對沈半夏自然是更加看重，期待地看著沈半夏，問道：“縣主，你、你已經看出問題了？”
宋妮兒臉上沒什么血色，方才被沈半夏嚇得差點昏過去，之前霍夫人介紹沈半夏的時候，她還沒回過神，也不知道沈半夏來做什么的。
她看沈半夏年紀跟自己差不多的樣子，以為沈半夏是霍夫人請過來陪自己的，這時候才覺得哪里不對。
宋妮兒：“母親，這、這是怎么回事？”
沈半夏幽幽道：“我是過來給你看病的，你剛剛沒聽吧。”
宋妮兒：“……”
看病？
誰？
沈縣主？
她一看年紀就跟自己差不多，之前那么多大夫，父親連專門給陛下看診的御醫都想請過來了，不照樣沒辦法么？
她能有什么法子？
小姑娘臉上表情變來變去，心里想什么都沒遮掩，全寫在臉上了。
沈半夏不看她表情，也猜得到她會想什么，頓了頓，拋出自己另一個身份：“對了，我也是玉容閣的老板之一，玉容閣里的東西方子都是從我手里出去的。”
剛剛還有點懷疑沈半夏行不行的宋妮兒看向霍夫人，見她點頭之后，態度一下就變了，期盼地看著她：“沈姐姐，那、那你能幫幫我嗎？”
沈半夏：“……”
不意外呢。
沈半夏：“手伸出來。”
宋妮兒立刻伸出手。
沈半夏：“舌頭吐出來。”
宋妮兒乖巧吐舌頭。
脈弦細，舌質淡，苔薄白。
沈半夏淡淡道：“油風。”
宋妮兒跟霍夫人眨眨眼，等著她繼續說。
沈半夏：“氣血不和，發失所養，風動發落。需滋養肝血，活血消風。”
沈半夏也看出來了，小姑娘這病……自己折騰出來的。
霍夫人對她的看重不是假的，養在霍家，也是富貴人家，從房間布置到仆人態度都看得出來，霍夫人對她是嬌養著的，要不是小姑娘自己折騰，怎么能折騰得頭發都吸收不到營養了。
自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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