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沈半夏的話，霍秀彤面上一下就紅透了。
上次打一見面，沈半夏不到三句話就讓她相信她確實會醫，理由也十分簡單——她身上確實有不舒服，但因為種種原因，不便與人言。
霍秀彤生了陰瘡。
沈半夏當時與她說的是：“……日久不愈，濃水淋瀝，神色疲倦，食少納呆……舅母這是寒濕相結，痰淤交阻，肌膚失養，故而陰瘡堅硬，皮色不變……”
霍秀彤個人的文學素養一般，也不怎么通醫理，沈半夏說的話，她半懂不懂，卻也聽明白了沈半夏的意思——能治。
于是當時也顧不上跟嚴杏春這個死對頭爭執，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找沈半夏要了個方子。
她那處不適，總怕被人知道了，會被人當做是那種不知廉恥、不知檢點的女人，便是拿了方子，得知是專門治婦人病的陽和湯，也不好拿去問別人這方子如何。
秉持著沈半夏這新外甥媳婦怎么說也是師家教養出來的，無仇無怨也不至于要害自己，霍秀彤咬咬牙，就讓身邊婆子偷偷買了藥，用了幾日。
不過幾日功夫，霍秀彤那處的難受好似真的緩解了不少。
這會兒聽到沈半夏直白的話，霍秀彤雖然已經做了些心理準備，但還是有些措不及防，羞臊之感一下就涌了上來。
見她紅了臉，沈半夏抬手輕輕握住對方的手腕，宛若自己才是這里的主人一般，帶著霍秀彤一起尋了地方坐下，溫柔道：“您不必覺得不好意思，這病并非您想的那么可怖，說白了就是您小日子或者產后沒注意，感寒飲冷，以至于寒濕凝滯，瘀血內停……唔，簡而言之就是沒照顧好自己，這才導致生了陰瘡。”
“按照我說的去做，我保證能讓您恢復健康。”
霍秀彤這個年紀的婦女，身上其實也有一些其他大大小小的毛病，只這一樁太過難為情，看霍秀彤如今這樣，便知道她有點諱疾忌醫。
好在沈半夏也是女子，態度又十分平和，言語之間好似這真的只是一件十分不值一提的小事，能夠有效緩解她心中那些難堪。
也獲得霍秀彤的信任與依賴。
霍秀彤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問道：“那處，這幾日確實好了一些，但依舊還是有些……”
沈半夏微笑：“如今應當已經好轉不少了吧？”
霍秀彤紅著臉，點點頭。
沈半夏微微垂眸，用異能在對方身上掃視一番，此時此刻她眼中的霍秀彤只是一個需要治療的病人罷了。
等確定對方下身那處紅點確實已經消去不少，沈半夏微微頷首，替霍秀彤重新號脈，片刻后道：“我給您開的陽和湯繼續喝，若瘡久不斂，心悸氣短，您找人與我知會一聲，我再幫著調整一下。”
霍秀彤：“不、不必做些別的嗎？”
沈半夏道：“保持個人衛生，我的意思是，盡量讓自己維持干凈狀態，沐浴時站著洗最好，不要坐浴。如今天冷，您也要注意防寒，最好不要凍著了。”
霍秀彤瞪大眼：“站、站著洗？”
沈半夏微微頷首。
隨后她又道：“飲食之前與您說過一回，現在還是照舊，辛辣刺激發物都不要吃。”
沈半夏又細細叮囑了一番，又自袖中拿出一份小札，遞給霍秀彤：“您若是記不住，便翻翻這小札，該注意的我都給寫上了。”
沈半夏其實手里還有祛腐生肌的生肌散，只霍秀彤未必信她，所以她沒直接給現成的，而是直接把藥方給對方，讓她自己找人配去，到時候自己敷在患處便是。
沈半夏這種看病方式，幾乎就等于是每一次治病都放了一張藥方出去，就跟廚子把自己的菜譜到處撒一樣，在同行眼里，簡直是普天之下頭號大傻子。
但沈半夏不在乎。
她腦子里有一萬六千多種方劑，還可以任意調整，隨意搭配，加上超強的記憶力，一般人便是學去了一兩張方子，也無法替代她。
在這方面，沈半夏是個全才。
可霍秀彤不知道啊，她只知道，沈半夏這樣大咧咧把方子給了她，就是信任她的一種表現。
所以這次霍秀彤再看沈半夏時，有一種看“不知人心險惡的天真蠢貨”的感覺。但當對方的熱忱、信任與真誠是對著自己時，那她就有點兒看“單純不懂事的小輩”的意思了。
霍秀彤這幾日空閑時就在思量這事，如今又見沈半夏還特意給自己寫了小札，頓時感動極了，一時情緒上頭，竟是紅了眼眶。
她一把握住沈半夏的手，到嘴邊的話在感受到對方手指微涼的溫度時，一下又轉為了一種憐惜：“啊呀！可憐見的，你的手怎么這般涼？”
隨后，她將沈半夏的雙手捂在手心，看著她，感動道：“你的好意，我收下了。只可惜我們認識的太晚，若早知你這般可心可意，我……”她差點脫口而出說讓自己兒子娶了沈半夏，話到嘴邊想起沈半夏這出了名的羸弱身子，又給咽了回去。
啊這……雖然很感動，但也不至于就這么把自己兒子給賣了。
于是霍秀彤吐出一句：“我都想收你為義女了。”
沈半夏笑的很溫柔，但也帶著一點疏離，這是她面對患者時常有的態度。至于霍秀彤方才那欲言又止的話，以及她說出來的這句，她并未往心里去。
之后沈半夏也提了一句，若霍秀彤想恢復的更快一些，輔以針灸也是可以的。
不過或許霍秀彤還是有些顧慮，并沒有當場讓沈半夏動針，于是今日這次見面的目的也就差不多完成了。
離開宋家的時候，霍秀彤從庫房里拿了不少目前她能拿的好東西送到沈半夏車上，嚴鳴看在眼里，心情十分微妙。
直到馬車啟程前往師府，嚴鳴才問道：“看來舅母如今對你很是看重。”
沈半夏眉眼彎了彎，說道：“我說了，我給你尋了兩位靠譜的長輩。”
嚴鳴：“……”
難不成他這舅母與姑姑還真能因為沈半夏的醫術，被她收買？
半晌，嚴鳴說了一句：“你也不怕做了無用功。”
沈半夏聞言，側頭睨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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