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沒有給她一絲喘.息的空間。
江眠眠震驚過后,心臟猛地揪了起來,手撐到他胸前,想從他懷里退出。
厲靳深扶著她的背,沒讓。
江眠眠急道:“太爺爺得了阿茲海默癥?什么時候?太爺爺現在怎么樣?他......”
厲靳深松開她的下巴,安撫的握住她一只手臂:“別慌。”
江眠眠深呼吸,眼睛里都是水汽,努力壓制著心頭那股慌亂憂心:“太爺爺......”
聲音哽咽。
厲靳深緊抑的黑眸不知何時變得柔.軟,他低下頭,兩張臉靠近,聲線清緩撫慰:“阿茲海默癥只能延緩不能根治,近兩年老爺子狀態時好時壞。”
他頓了頓,道,“興許見了你,會讓老爺子的病情有所緩轉。”
近兩年......
“所以,太爺爺在兩年前就確診了?”
江眠眠啞聲。
厲靳深看著她:“在老爺子為了撮合你和厲景行謊稱自己生病時。”
江眠眠:“......”
望著厲靳深的臉,突然想到一件事。
那會兒她得知老爺子得了“絕癥”,雖然老爺子要求她不要告訴厲靳深,可她卻覺得這是大事,不能瞞著他。
所以她是準備跟厲靳深說的。
她記得她說的時候,厲靳深卻回答說他知道......
那時,她只以為他是知曉了老爺子得了“癌癥”,便覺得彼此已是心照不宣,便沒有說得具體。
但其實,厲靳深口中的“知道”,是知道老爺子得了阿茲海默......
阿茲海默現下也算是普及得比較廣泛的病癥,眾所周知,得了這個病會讓人的大腦記憶受損,原有的記憶會在病情逐漸發展中而被一點一點淡忘,到最后他甚至連自己也會忘記......
那么,是不是可以說,兩年前她在病房外聽到的,老爺子憤然鄙夷說的那句“她算個什么東西”,并不是針對她,而是對那個他忘記的了,在他看來是陌生人的“江眠眠”。
江眠眠猛地伸手揪住厲靳深胸前的襯衣,仰起的小臉既崩潰又難以忍受,發出的聲音啞得像是另一個人發出的:“太爺爺忘記我了嗎?他不記得我了是不是?”
“你是老爺子最為掛念,放不下的人。”
厲靳深說。
老爺子沒有忘記她,清醒的時候總是將她掛在嘴邊。
有時病情發作,他夜半醒來仿似回到他初初聽到江眠眠出車禍那日,他便會悲痛難抑的給他打電話,在電話里嘶啞著聲音喋喋不休著不相信,不可能,直到他累了,掛斷電話。
周易說,那之后,老爺子便枯坐在藤椅里,垂著頭,仿佛魂也跟著江眠眠走了。
這兩年,厲靳深反倒是希望老爺子能忘了江眠眠,如此,他便不會重復經歷,驟然間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不欲生!
江眠眠低下頭,額頭抵著他的胸膛,心臟處一抽一抽的,宛若被沾著鹽水的鞭子不停地抽著。
好痛!
痛到她整個人都抖了起來,痛到她幾乎快要壓抑不住沖涌到她喉嚨的難過。
厲靳深心口揪痛,將隱忍到劇烈發抖的人攬緊進懷,他低緩的嗓音亦是摻著一絲啞澀:“小乖,抱歉。”
抱歉,縱使有萬般理由,終究是讓她承受了不公和委屈。
抱歉,他姓厲,他無法完全跳出姓氏,血脈,給她一份公平。
抱歉,他是厲繼森的兒子!
“抱歉”這兩個字壓下來,江眠眠所有的忍耐克制霎時變得不堪一擊,她緊咬著下唇的齒關一松,擠壓著喉嚨里的悲傷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