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寶兒也嚇得六神無主。
她才去見了嫂子劉氏,居然就聽說陸爭流在國公府里騷擾桓王妃。
她跟劉氏并不親近,兩個人腿都軟了,竟然相互攙扶著過來的。
劉氏扶著陳夫人,先打發一旁的了下人,臉色慘白地問:“母親,這、這是怎么回事?”
姑奶奶的事,她才不想過問。
但是掛著她娘家人的名義,她不問也不行。
這要是傳出去,她以后怎么做人?劉家以后怎么做人?
陳夫人氣急了,心里也怕得很,胸口悶得慌,指著陸爭流,捂著胸口,跺了一腳,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葛寶兒過來扶完了陳夫人,走到陸爭流身邊,吸了口冷氣:“你怎么能在國公府犯糊涂!”
陸爭流一動不動。
葛寶兒把他拽了起來,低聲提醒他:“你惹出這么大的事,你還想母親會幫陸家嗎!你說你要撐起陸家,我陪著你撐著陸家,這就是=你當家的樣子?”
陸爭流緩緩站起來,嗤笑一聲。
他聲音沙啞:“你知不知道桓王妃是誰?”
葛寶兒皺了皺眉,冷臉道:“是九天仙女又跟你有什么關系!王妃是女眷!”
陸爭流不再說了。
他低著頭,朝外面走,喃喃道:“我錯了。都是我做錯了。”
“現在才知道錯了,頂什么用?”
葛寶兒一肚子的火。
她打量著現在的陸爭流,背部已經不挺拔了,臉上蓄了短須,再沒有當年她愛他時的意氣風發,十分的頹廢。
她曾借著他的肩,見識到京城的繁榮,侯府的榮耀,可現在的她,卻有些瞧不起他。
但陸爭流始終還是慶兒的父親,是陸家的當家人。
她想在侯府里掌權,養育自己的兒子,離不開他。
葛寶兒沒時間想下去了,轉身去安慰陳夫人:“母親。”
陳夫人雖受了驚嚇和刺激,到底是公府夫人,就和大兒媳婦劉氏說:“宴席廳里還有客人,你弟妹在那里,你快去幫忙。”
劉氏自己都心中不安,但是婆婆有命令,她不敢違抗。
她屈膝道:“是。”
帶著仆婦先過去招待客人。
陳二爺也不能放著客人不管,拂袖去了。
葛寶兒看著庶兄背影,眼睛一紅,柔聲說:“母親,女兒先扶您回去。”
陳夫人自然也看到庶子的動作。
她冷哼道:“他是翅膀硬了!”轉頭就溫柔地和葛寶兒說:“回頭我說說他。”
葛寶兒很擔憂:“我先扶您回去歇歇。大爺今天在公府里做出這種事情……二哥不高興也是應該的。”
她總有哄人的辦法,陳夫人本來就疼她,三言兩語就心花怒放。
“寶兒,到底還是你貼心。”
葛寶兒卻自責:“女兒還不是給您惹了麻煩,可是母親,這世上我只能依靠您了。”
陳夫人讓她不要擔心,“公府又不是小門小戶,這點事情還影響不了你哥哥們的前程。”
母女倆平靜之后,才讓管事媽媽過來,把二門上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
葛寶兒聽到“云婉”兩字,頓時站了起來,怔怔看著管事媽媽,不敢相信地問:“你、你剛才說大爺他喚王妃什么……”
“云婉啊。”
管事媽媽一臉茫然。
她沒聽錯啊!
陳夫人也糊涂地看著葛寶兒。
葛寶兒心亂如麻,匆忙留下幾句話,就趕回了武定侯府找陸爭流。
國公府今日的宴席,也是草草結束。
太子妃帶著一肚子狐疑回府,把今天蹊蹺的地方,當成笑話講給太子聽。
太子躺在榻上,都快七月了,身上還蓋著薄被。
他捧著書,若有所思。
國公府的陳世子,陳二爺,還有劉氏,帶著長大的了兄弟、媳婦,一起到陳夫人這里敘話。
陳世子摔了腿,拄著拐棍,生氣地說:“母親糊涂!兒子早說那陸家沾不得,偏您心疼……心疼妹妹。心疼妹妹卻不是像您這樣心疼的,您看看今日,得罪了桓王妃和小世子,縱然王爺不計較,小世子告到皇上那里,父親恐怕也受不住。”
陳夫人也擔心。
但這并不能讓她放棄自己的女兒。
她沒好氣道:“你在家里好吃好穿的養大,你可知道你妹妹小時候過的什么日子?要不是你這個當哥哥的沒有看好你妹妹,她怎么會……”
陳世子閉上了嘴。
他是長兄,都是他的錯。
劉氏卻絞著帕子,眼睛紅紅的。
陳世子一看妻子這般委屈,還是硬著頭皮,替妻子說了一句:“那、那也不能總說是國公府大奶奶娘家的親戚,陸家那廝德行太差!要是我岳父岳母、大舅子小舅子問起來,您讓兒子怎么回答?”
劉氏擦了擦眼淚。
自從認回了姑奶奶,她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陳夫人瞪了劉氏一眼,道:“我就說,老大你怎么會這么和為娘的說話,原來是你媳婦在背后挑唆?”
劉氏誠惶誠恐跪下,“母親,兒媳沒有……”
陳世子扔了拐杖,也跟著跪了,他受傷的腿就那么磕在地上。
陳夫人心都揪住了。
卻聽兒子硬氣道:“母親要是怪罪,您就怪罪兒子吧。今日之事,兒子一定會在父親面前實話實說。”
陳夫人傷心又著急,捏著帕子說:“不用你說!我自己會派人告訴你父親。”
興國公還在外駐守。
過了沒一會兒,陳夫人心病又犯了,直接暈了過去。
這事她思念女兒多年留下來的頑疾,直到找回女兒,才稍好了幾年。
這會兒竟然又發作了。
陳世子急得不行,趕緊讓人請大夫。
劉氏咬著唇,哭都不敢哭了。
要是落下個氣病婆婆的名聲,丈夫再怎么敬愛她,恐怕她也沒臉在陳家待下去了。
陳二爺搖頭嘆氣,等風波平息了才去陳世子商量該怎么辦。
“大哥,肯定有人要參我們興國公府管束內宅不力。”
陳世子道:“這倒不怕,誰家沒這些破事?就怕王爺王妃和小世子心里不舒服,再惹怒了皇上,那就更壞了。”
他當機立斷:“你我先兄弟一起去桓王府道歉,再寫一封家書給父親,看看父親怎么說。”
陳二爺卻說:“大哥,那您想好怎么道歉了嗎?”
“二弟你有什么想法?”
陳二爺遲疑道:“陸爭流這個人雖然沒什么本事,但不是真得了癔癥。我看他也不會無端發狂,今天的事情實在很蹊蹺。大哥您還是先弄清楚怎么回事。”
他委婉地說:“大哥,有些事……你得親自去問問母親和妹妹。”
他去問,嫡母肯定不會說的。
陳世子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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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寶兒回了武定侯府,沒見到陸爭流,倒是先看到陸長宗不知什么時候溜了回來。
他連小萱都不陪了,坐在垂絲堂的門口發呆。
手里有一截竹子,不知道從哪里折下來的。
葛寶兒走過去問:“慶兒?”
陸長宗沒反應。
“慶兒?”
陸長宗抬頭,嚇了一跳,喊了一聲,“姨、姨娘。”
葛寶兒拉著臉,不高興地說:“這里又沒有別人。”
陸長宗才改口道:“娘。”
他低著頭,看著手里的竹子。
葛寶兒問他:“竹葉割手,你拿這個干什么?”
陸長宗低聲道:“這和母親院子里原來種的竹子,是一樣的。”
葛寶兒忽覺心都冷了。
這是她的親生兒子!
她為他花了多少心血,他卻怨她恨她,然而一直懷念著那個死了的女人。
葛寶兒恍然大悟,問道:“你剛才在國公府里,也看到她了?”
陸長宗抬頭,十分的茫然。
他說:“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不是……”
太久了。
他記不清了。
葛寶兒踹開了垂絲堂的院門,去找陸爭流對質。
她不相信,已經被燒死的人,怎么可能會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