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之中這一位當代的家主,黃家老祖是不太滿意的。
其之前在家族之中都不算顯眼,快六十歲才練氣圓滿。
但氣血已經接近衰落,到達了修行者的極限。
如果把目光放在整個家族之中,他算得上是優秀,在這一輩子中算是頂尖的幾位人物之一。
但沒辦法,有人比他更優秀。
黃執念四十余歲就已經到了煉氣后期,五十歲左右的時候已經練氣圓滿。
氣血處在巔峰的上升期,還沒有衰落,法力圓滿,神念也飽經錘煉。
與黃執念一比,現任的黃家家族黃執心就差了很大一截,在家族之中排行只能算第二。
而第一與第二之間看似差距不大,實際上兩者之間正常來說差距會天差地別。
家族之中的資源都會給第一,同時筑基丹也會給那一位,兩者之間就是筑基老祖和煉氣期的差別。
家族之中的諸多培育都是針對黃執念而來的。
可黃執念在一年半之前的動亂之中突然暴斃,死在寶庫之中,成為最大的遺憾。
正常而言,黃家老祖根本不需要去賭,根本不需要走到現在這樣的地步。
長達百年的修心養性,他早已沒有那么強的賭性。
以一年半前的節奏來看,他主動離開,不吸收二階靈脈的靈氣,讓黃執念調理身心,準備在家族之中進行突破。
天時、地利都有,準備得非常之好。
可惜最后時刻卻是失手,一切成空。
一位煉氣圓滿的人物,死于家族寶庫,死于劫修之首。
寶庫之中的筑基丹不翼而飛。
而如今千辛萬苦,不惜得罪一位筑基家族,在生命最后的時光得到一枚筑基丹,讓黃執心來突破,卻迎來失敗。
“果然,我不適合賭,終究是輸了。”
黃家老祖發出一聲嘆息。
黃家當代家族黃執心的氣息已經開始衰落萎靡下去,那筑基時氣息外放自然而然讓外界聚集的半里的云朵在這個時候劇烈的顫抖,仿佛隨時都會炸裂開來。
即便已經過去了百年,黃家老祖對于這一步仍然很熟悉。
筑基共有三關,氣血關、法力關、神識關。
氣血務必是要在六十歲氣血達到巔峰,開始下降之前開始突破。
不然的話氣血不夠穩固,肉身不夠強橫,在筑基的時候肉身就可能出現問題,不至于無漏,可能中途就要崩塌,無力他顧。
過了六十,經脈、氣血、肉身三者都在下滑,稍有不慎,筑基后果就會相當的慘烈。
年輕時期筑基,即便沒有筑基丹。
若是調理得當,也最多是個經脈逆沖,經脈破損的下場。
而老年這樣的下場經脈逆沖、經脈破損都是最基本的一點,基本上是最正常的。
稍差一點就是經脈寸斷,當場暴斃。
年紀越大,這個概率就越高。
法力關算是三者之中最容易的一道關卡,練氣達到大圓滿的要求之后,自然而然的就有足夠多的基礎讓法力進行蛻變,達到靈力的層次。
可以達到筑基期最基本的靈力要求,讓全身都受到靈力的洗禮,完成肉身、靈力的雙重蛻變。
而最后面的神識關,說的不多,卻也是最重要最特殊的一道關卡。
氣血關過了之后,法力關達到要求。
然后在這兩者共同要求達標的時候,用神念控制體內的法力,凝聚在丹田之中,形成液化的靈力。
這一步是最為重要,最需要協調統一的。
肉身足夠強悍,就能夠讓更多的精力都用在操控法力之上。
讓法力不住的在丹田之中凝聚,不斷的關注其中的變化。
不需要用過多的精力控制法力,防止法力在經脈之中沖刷,讓經脈無法承受,經脈破碎,氣血逆沖暴斃而亡。
法力圓滿無漏,則能夠讓這一步進行的更加順暢圓潤。
黃執心在前面兩個步驟之中都走的還算順利,氣血方面其肉身本身還沒有走到下坡路,肉身活性極高,加上有一瓣七星奪命蓮。
這一關走得沒太多的問題,法力關對方走的也算穩固,結果在神識關卻出了問題。
神念不夠強大,在最后讓法力蛻變成靈力的時候,出現了小的失誤。
然后沒有辦法控制。
啵!
隱約之間,黃家老祖仿佛聽到了靈力由水一般的狀態突然間炸開,崩成漫天水氣的聲音。
他不由長嘆一聲,面色灰暗了下去。
絕大多數年輕一些的人物筑基的時候都會在這一步面前折戟沉沙。
他當年成筑基的時候也被人三令五申過,因此對此不算陌生。
液化的靈力沒有辦法穩住,神念控制不住,原本在丹田之中凝聚出來了,結果后面神念難以為繼,突然間衰落,頓時就直接崩裂。
又或者是神念足夠強大,但在控制方面有所欠缺,在這一步的過程之中出現失誤……
有太多的可能會在這一步出現,正常情況而言,走到這一步,然后失誤狀態都會比較慘烈,液化的靈力爆裂開來,足以讓人直接肉身破碎,當場去世了。
無形的丹藥香氣在空中彌漫,黃家老祖的神色越發的晦暗了。
過去了百年,他對于這一種香氣也不陌生,這是筑基丹的香氣。
而一年之前,他都曾經聞過。
修行界,筑基丹之所以重要,就在于這一點上。
筑基丹能夠給經脈以非常強大的保護力量,對于肉身有很強的激活作用,同時還能夠讓法力更加的圓滿,還有補充神念的效果。
擁有筑基丹,基本上筑基的成功概率就憑空的增加三成。
同時筑基失敗的時候,靈力由液化驟然間炸裂開來,重新恢復成法力那一刻釋放出來的恐怖而強大的能量也會被筑基丹緩沖絕大部分,讓人不至于受到多大的影響。
可以說是修行界突破筑基時必要的丹藥。
只有徹頭徹底的楞頭青才會孤注一擲,在沒有希望沒有可能得到筑基丹的情況之下,氣血又開始下降,然后悍然選擇突破。
這些人物絕大多數都是以悲劇收場,九成九都是以死亡為落幕。
“走吧,走吧!”
“家族之中還需要有你這樣的人物穩固人心,你這一次的經驗也很重要,留下來給他們。”
黃家老祖頹然的嘆了一口氣。
而遠處無數觀望這一片區域的人物,同時也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安、李二家之中為首的人物望著這一幕,之前臉上一片凝重分不出喜怒。
如今看到這一幕,臉上沒有多少輕松,反倒是沮喪居多。
……
“那邊發生了什么?”
“看那情況,應該是有人想要突破到筑基?”
“如今還有人能夠達到這一層次嗎?不是都死光了嗎?坊市之中除了黃家有練氣圓滿,就只有我們兩家了但我們兩家的人都在這里,那……”
家族之中年輕一輩的晚輩反應比較慢,說到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就停頓了下來,臉上流露出憤恨的神色。
“是黃家,是黃家黃執心!”
“可是他哪來的筑基丹?”
“從我們這里偷過去的啊,那本來是我們家姑爺的。”
婚禮現場還沒有完全打掃干凈,那一道血色的光芒掃過大地之上,至今留有一道巨大的劍痕。
同時,那位姑爺化為了一片肉糜,在地下摳都摳不起來,讓人扼腕嘆息,同時也讓人心底發涼。
已經舉行婚禮,大獲全勝,原先很多保密方面的問題也就不是秘密。
而能夠在婚禮現場參加這一次婚禮的,在家族之中地位都還算不錯。
這時候不少人咬牙切齒的望著那一邊,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他們的見識都不差,都見到了那一朵半里范圍的云朵在崩解,都清楚的知道這是筑基失敗的場景。
只是安、李二家的族長,以及年長一輩的人物臉上都不算很好,并沒有多少喜色。
“失敗……怎么能這樣失敗?”
有人小聲的低語,很是不甘心。
年輕一輩之中有人不解,但也有機靈一點的看了一下破碎的婚禮現場,再聯想到之前那驚天動地的戰斗波動。
心中不由就是一寒。
原本安、李二家最大的靠山,一位筑基死了,一位未來的筑基也死了。
親,還沒有結成。
而現在綠竹坊市一片混沌,諸多信息都沒有傳播出去。
不管事后安、李二家怎么說,慶家那邊絕對不會給安、李二家好臉色。
甚至于對方如果要秋后算賬的話,安、李二家都討不了好。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如果黃家在最為絕境的情況之中走出一位年輕的筑基,那么一切就還可以談。
畢竟安、李二家雖然有點背叛黃家的意思,但也屬于明哲保身,并沒有在背后捅刀子。
再加上安、李、黃三家長達百年的時間都在不斷的互相聯姻,關系錯綜復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在慶家這條大腿明顯是斷了,并且還反目成仇的情況下,皇家重新站起來反倒是一件好事,安、李二家,還可以維持原樣,了不起再退出一點。
家族嘛,最為擅長的就是妥協。
但現在,一切成空。
“不對,還有變故。”
“那云朵又一次凝聚了起來!”
“怎么回事?”
突然間有人驚呼,望著那一片方向,臉上流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在場諸多人物同時側目。
那原本崩裂的云朵在全都炸開之后,所有人都知道那一位筑基失敗。
但停頓了片刻之后,之前筑基的氣息還有道韻再一次流動。
……
黃家祖宅的面前,黃家老祖神色越發的灰暗。
他剛才都準備邁步進入家族之中,讓這一位皇黃家當代家主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逃亡,但還未走過去,就是一愣。
那邊有清純而又特殊的血氣波動在沖擊,那是從他身上切割下來的一瓣七星奪命蓮。
獨特的香氣混合著筑基丹的氣息,在這一片區域流動。
黃家老祖心頭一跳,臉上又流露出疑惑和喜悅的神色。
“這……”
他抬頭望天,這一次原本細小的云朵凝聚,然后停頓了片刻之后就快速的形成覆蓋方圓半里,甚至大半里的區域,比之前更快更穩。
空氣之中流動的筑基丹的香味越發的濃郁和特殊。
黃家老祖盯著那一片區域看了很久,雙目之中的神光閃爍不定。
“二次筑基……”
以他的見識和經驗,甚至于神識,可以清楚的感知到那陣法之中內部的景象。
那二階陣法之中,濃郁的天地靈氣仍然在彌漫,在上一輪筑基之中,居然沒有消耗多少。
甚至于他給出的那一瓣七星奪命蓮對方也沒有使用,直接用自身的狀態和基礎去嘗試筑基。
可以說若非對方對于筑基不夠熟練,場景準備的時間有點差,鋼材基本上就直接成功了。
對方在這種危機而又恐怖的時刻,居然是主動控制用一枚筑基丹嘗試著筑基。
第一次迎來失敗之后,第二次居然不停頓,而直接就嘗試。
“你也學我賭上一把嗎?”
黃家老祖低語,僅僅是很短的時間,他的容貌就由原先的三四十歲到達了五六十歲的層次。
臉上開始出現法令紋,眼角的魚尾紋也越發的厚重。
而他原本雖然發白,但仍然算濃密的頭發,也在這個時候一縷一縷的掉落在他的面前,聚集成一團,如同雜草。
在他胸前被他切割而下的一瓣七星奪命蓮在這個時候已經重新長到了原本的模樣,而且越發的明亮。
七星奪命蓮融入他的體內之后,原本就和他血脈一體,切割下來一片,基本上就和他自己把一條胳膊切下來相差不多。
那消耗的全是他的精元命數。
原本七星奪命蓮還沒有生長到最繁盛的時候,他還有一段日子可活,現在他卻快速的走向了衰老期。
黃家老祖感覺以往隨時都可以覆蓋方圓樹里的神念在一點點的消退,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有些朦朧。
他緊咬牙關,想要讓自己不要昏迷過去。
結果用力一咬的時候,卻感覺口中牙齒松動,微一用力就吐出了四五顆松動的牙齒。
盡力抬起手來觸摸臉龐,感覺臉頰越發松動,伸手釋放出一個水鏡術。
入眼的是一位垂垂老矣,雙目黯淡無光,滿是混沌的老頭。
他輕輕的吐出一口氣,沒有強行抵抗,反而是順著那一種感覺躺倒在地。
就這樣躺在黃家大宅之中,看著頭頂上的云霧變幻。
相對于第一輪的生疏,第二次黃家的這位家主黃執心順利得多。
很快就再一次達到了前期的步驟,但這一次云層不僅沒有劇烈的波動,反而更加的穩固。
那神念好像得到了特殊的幫助,穩定而又堅固的朝前推進。
周圍已經有若有若無的靈壓在釋放。
對方走得很穩,有了第一次的經驗,第二次基本上沒有犯錯。
黃家老祖的眼神越發的灰暗了。
而他胸口的那株七星奪命蓮越發的明亮,根系原本扎遍他全身各處,這個時候反倒一條一條的在收回。
當從他的腳上收回的時候,黃家老祖已經感覺不到他的腿了。
他勉強用神念打梁,發現他衣袍之下的兩條腿簡直就像是風干的柴火一樣。
枯瘦無力那干枯的柴火之上覆蓋著一層皮膚血管都清晰可見,在這個時候血管都在一點點的凹陷下去。
七星奪命蓮能毒死筑基,也能讓筑基的實力大增。
就是在于其能夠把人體的潛能基本上發揮得干干凈凈。
之前有多輝煌,如今就有多衰落。
啵!
當那根須一點點的從手部退回去的時候,水鏡術都沒有辦法維持發出“啵”的一聲脆響,為之炸裂。
黃家老祖卻不去管,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只是用還能夠控制的神念打量著天穹上方,那云層這個時候已經開始波動,穩定而又堅固的朝下方倒灌,如同一方漏斗。
見到這一幕,他不由哈哈大笑,可是喉嚨里都發不出聲。
只是嘴巴張大。
無聲無息間,那漏斗移動到達他的面前,展露出一位大約三十歲上下的中年。
這周年皮膚緊致,面色如玉,頭發濃密,根根烏黑而又有光澤。
周圍四面八方之中都有濃郁的天地精氣不斷的涌入他的軀體。
而在對方的身上還透著一股濃重的筑基丹的香氣。
比他百年之前筑基時的香氣要濃郁的多。
黃家的當代家主,最不被看好的這位。
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先是經歷失敗,然后又走向了成功,此時他神色頗為復雜的望著躺倒在地的黃家老祖,既有喜悅又有悲傷。
口中似乎有無數的話要說,但最后只喊出兩個字。
“老祖!”
他情深意重的喊了一句,而黃家老祖身上的七星奪命蓮根須已經漸漸的從他的五臟六腑和頭部收回。
那一雙眼睛都徹底暗淡了,下去就連神念覆蓋的范圍都極短。
黃家老祖卻渾不在意,只是大笑的道:“這一次賭贏了,可惜贏得不是那么痛快。
“有手段啊!”
黃執念心中一緊。
黃家老祖卻并未在這個話題上多談,只是低語道:“這樣也好,這樣也好,你的心性沒幾個人比得上。
“修成筑基之后,在坊市之中穩固十年吧,不要外出,避免慶家報復。
“坊市之中有法陣護持,伱基本無憂。
“至于后續的處理,給出一部分補償,但大部分的物品都送往青云門去,讓青云門的長老過來調和……”
說到這里,黃家老祖的神念已經微不可聞,他抬頭望天。
最后什么動作也沒做,只是嘴角微微彎起,帶上了一抹笑容。
鏘!
通體烏黑的七星奪命蓮閃爍著烏光從黃家老祖的身上墜落,與地面碰撞發出精鐵交擊一般的聲音。
黃執念抬手撿起,最后一點云層也從天穹之上倒灌入他的軀體,筑基級別的靈壓從他的身上綻放。
而在這過程之中帶起的風吹過此地,除了一件黃家老祖穿著的外袍之外。
只有一點點白煙飛騰于天地之間,沒入黃家宅院的每一個角落,沒了痕跡。
黃執念心頭一動,靜靜的立在原地,盯著他左手手掌心的兩個玉瓶,神色莫名。
兩個玉瓶之中都殘留有若有若無的筑基丹的香氣。
……
張銘在地底之下躲了四天,在第五天的時候,感覺周圍似乎恢復了正常。
本來按照他的秉性,還準備再躲上個月,中途他的水鏡術觀測到的一部分景象,讓他心頭一動,提前爬了出來。
他看到了一位消失了一年多的熟人。
他看到了范思偉。
不是被人抓回來,而是堂堂正正的回到了此地。
他甚至駕馭一柄飛劍堂而皇之的御空而行,身上穿著錦繡華服,一派富貴景象。
其比普通的練氣后期的人物還要豪橫奢華。
張銘見到這樣的場面,心頭頓時一動,從地底之中爬出。
然后看到周安滿臉喜色的迎接范思偉。
張銘第一感覺是范思偉瘋了,周安也瘋了。
黃家筑基老祖還沒死呢,他就光明正大的跑回來。
而且還是這么高調,不要命了嗎?
而這個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有黃家的人物過來,從各個靈農之中挑選一些人過去當幫手。
張銘也被挑選在其中。
行走的路程之中,才告知所有人去往黃家是為何。
黃家老祖死了,只找到了一件生平穿過的衣袍,因此黃家要在這一階段大肆的舉辦葬禮。
要風光大葬,諸多人物都要跟過去,在綠竹坊市之中布置靈堂,還有喪葬相關的事宜。
拆除在安、李二家不久之前為了婚禮而搞得十分喜慶的紅綢,紅段以及紅色燈籠。
換上一個白色的寫著大大的“奠”的燈籠。
張銘心頭滋味復雜,而在他身邊不遠處,與他共同做這樣事情的是之前還頗為風光的安、李二家的靈農。
他們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臉上帶著莫名的神色,還有點沒有搞清楚狀況。
“這他媽到底是個什么事?”
張銘滿頭都是霧水,筑基老祖死了還辦什么葬禮?
趕緊逃命啊!
安、李二家一路開始搞什么鬼,親戚情深嗎?
小聲嘀咕聲中,一隊靈農從安、李二家的婚禮現場抬出數具尸體。
“慶無忌死了,黃家族長筑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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