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弟，是我。”
黑袍人抬起頭來，看向蘇長空，兜帽下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粗獷面孔，正是洪震象！
“洪統領……你不是……”
蘇長空也驚愕的看著眼前的洪震象，洪震象不是傷到近乎殘廢了么？
不止如此，蘇長空從洪震象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與魔影、紅衣男子相似的氣息，但卻遠比他們強大！
“你融合了……妖魔晶核？”蘇長空不是傻子，他猛地想到了什么，脫口而出的道。
洪震象主經脈都斷裂了，這樣的傷勢對于肉體凡胎的武者來說近乎是藥石難醫的，可如今洪震象完好無損的出現在此地，且似乎變得比以前更強大，蘇長空如何還不能想到原因所在？
主經脈斷裂，對于武者來說是難以愈合的重創，可對于擁有不死之身的妖魔來說，這傷勢就跟手指被劃破了皮一樣，不足掛齒！
洪震象近乎殘廢，他無法接受自己成為一個吃飯都需要人喂的廢人，選擇將妖魔晶核植入了自己的心臟之中。
這非常的危險，一旦失敗，只有死路一條，洪震象顯然是成功了。
“是啊……我情愿戰死在強敵手中，也不想成為一個廢人終老而死，如今的我……脫胎換骨了！原來，先天之境是如此輕易就可以達到的啊！”
洪震象承認了這一點，他有些感嘆的道，眸子在黑暗中都泛著淡淡的血光。
洪震象天賦異稟，達到氣血十二變后，就能感受到天地靈氣的存在，但并非先天之體，沒有開啟天脈，難以煉化這些靈氣，被卡在這個關卡多年。
還因為與紅音的一戰強行引靈氣入體而成了廢人。
而洪震象下定決心，要融合一顆妖魔晶核，期間他承受了相當巨大，生不如死的痛苦，就結果而言，他成功了！
不但傷勢輕松痊愈，更是能夠強行煉化天地靈氣，無需先天之體都能步入先天之境！因為不用再懼怕身體的損傷！
洪震象頗有一種重獲新生，以前的自己太過渺小、脆弱了的感覺。
蘇長空有些沉默，他與洪震象如果處境對換，是否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呢？
一輩子當個廢人，還是寧愿賭一把，淪為不人不鬼的妖魔也要更精彩的活下去？
洪震象自言自語的道：“融合妖魔晶核之后……我變了很多，我感覺自己變得冷酷、嗜殺了起來，面對以前的好兄弟，我竟然想要將他開膛破肚，品嘗他的心血……”
說著，洪震象眼角有愧疚、痛苦的淚水淌落，他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他融合了妖魔晶核，恢復了健康的身體，甚至脫胎換骨，輕松達到以往十幾年都無法達到的境界，可他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脾性大變，面對以往的好友、兄弟，卻需要時刻克制自己變得嗜殺的本能，面對以往想要守護的東西，也忽然覺得無所謂了，對各種事物都變得無比冷漠。
就連洪震象自己都不知道他如今是否還是原來的那個自己，而不是變成了另一個人，另一種生物！
蘇長空能夠感覺到洪震象的痛苦，但他不知如何安慰，也知道自己的安慰起不了什么作用。
深吸一口氣，洪震象穩定了一下情緒，他對蘇長空道：“蘇老弟，我是來向你道別的，你的天賦、潛力在我之上，只希望你堅持走自己的路，不要像我一般吧……”
洪震象融合了妖魔晶核，顯然不能再待在大豐州城了，他怕自己會克制不住自己的本性，傷到以往的兄弟、朋友，必須得離開。
至于去什么地方，洪震象自己也沒有目的地。
而來見蘇長空，也是向他道別，說不定這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臨走之前，洪震象也告誡了蘇長空一句，不要落到他這般田地，洪震象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后悔做出這種選擇。
“一路……保重。”
最終蘇長空也只能祝福洪震象了一句，希望他能夠一路順風。
可蘇長空知道，變成半妖魔或者說妖武者的洪震象，以后都只能躲躲藏藏，見不得光，暴露身份，甚至會引來追殺、麻煩。
而且在妖魔晶核的影響下，他將來或許也真的會成為一頭冷酷無情的妖魔，徹底不能稱之為人！
這一切都是洪震象自己的選擇。
“保重。”
洪震象丟下了一句話，沒有再與蘇長空多談，身影帶著一股清風，消失在了宅院之中。
“妖魔晶核……還真是有著致命的誘惑力啊！”
洪震象離開了，徹底離開這座大豐州城，蘇長空心情頗為的復雜的從懷中取出得自魔影的妖魔晶核，他感嘆了一聲。
妖魔晶核，一旦將之成功融合，那將獲得妖魔般的力量，脫胎換骨，擁有不死之身，更長的壽命，更可怕的天賦，多少強者面臨生死的選擇，又能抵擋住誘惑呢？
如洪震象這般，遭逢厄難，選擇主動融合妖魔晶核的恐怕不在少數，甚至一些先天武者，估計都會如此！
不過蘇長空他將沿著自己選擇的道路前進，他可不想為了追求力量或是長生，而變成怪物，那時的自己未必還能稱之為自己。
大豐州城只有少數幾人知曉洪震象的事情，少了一個洪震象，大豐州城一樣照常運轉。
蘇長空也如往常般，修煉著武功。
呼呼呼！
宅院中，蘇長空修煉著導引術，他將呼吸運動、身體運動以及意念運動相結合，呼吸之間，令院子中都云霧縹緲，好似仙境。
這門極為古老的導引術，已被蘇長空練到了7境，蘇長空如今要做的就是將之練到8境，等壽命、潛能再度增長，他參悟透那水晶球中的神意圖精髓，或可有大收獲！
“這……我隱隱能夠感受到天地間有一股無處不在的氣，雖然這感知很不清晰，但確實存在！”
而蘇長空修煉著導引術，當進入狀態，身體變得火熱起來，蘇長空眼中閃過一抹驚異。
天地靈氣，這一般情況下是要煉化先天之氣，后天返先天，轉化為先天之體后，才能感受得到，并以開啟的天脈將之煉化。
如洪震象那般，沒有成為先天之體，就能感受到天地靈氣，是因為他小時候有機緣，天賦異稟，才能如此，否則即使是下級妖魔，也感受不到天地靈氣的存在。
而蘇長空自然也是感受不到天地靈氣的，可當導引術達到7境后，愈發精深，在修煉導引術之時，蘇長空卻能隱約感受到天地靈氣的存在！
“若是我的導引術練到8境，估計就能完完全全的感受到天地靈氣的存在，甚至加以牽引了！”
蘇長空不免驚嘆。
這導引術為上古時代的養生術，因為它對天賦要求高，而且練成后也收益小，因而被淘汰，消失在了歷史之中。
可實際上導引術的確有其神妙之處，如果能練到極為高深的境界，是能夠助人感受到天地靈氣的！這非常的恐怖！
如果是妖武者將這導引術練到能夠感受天地靈氣的存在，那也能如洪震象那般，不借助先天之氣邁入先天！
畢竟妖魔擁有不死之身，可不用擔心沒有天脈來煉化天地靈氣會被撐爆身體、經脈。
“雖然對于我來說沒什么用……但有總比沒有好。”蘇長空暗暗道，他親眼見過洪震象強行引天地靈氣入體的下場，可不想步他后塵！
蘇長空在靜靜修行，眨眼間，一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
州主府之中，裴陽眉頭緊皺的看著眼前的一張公文上的情報：“有數支兇狼蠻族的小隊穿過了落日平原，潛入了大豐州城境內，如今不知所蹤，潛伏了起來，這是開戰的信號！”
兇狼蠻族，與大豐州城間隔著一個落日平原，幾乎每隔一段時間，雙方都要爆發流血沖突，離上一次大規模的血戰，已過去了十多年，而如今兇狼蠻族似乎又準備要開戰了！
“震象……他離開了，若真的再次開戰，又是否能將損失降到最低呢？”
裴陽暗暗嘆息。
洪震象融合妖魔晶核成功后離開了大豐州城，這件事情他當然是知道的，甚至洪震象傷成那樣，也是裴陽默許洪震象融合妖魔晶核的，否則以洪震象那副狀態，可做不到將妖魔晶核融入自己的心臟之中。
如此做，裴陽也是出于與洪震象間的情誼，尊重他的選擇，洪震象為了他能義無反顧的去黑沼林赴約，他也無法眼睜睜的看著洪震象淪為一個廢人。
洪震象是裴陽不計代價提拔、培養起來，兩人雖是上下級，但關系親如兄弟，若非如此，洪震象也不會心甘情愿為裴陽做事。
但如今沒了洪震象這個大豐鐵騎上下都極為崇敬的統領，再與兇狼蠻族開戰，那勝負難料。
畢竟上一次血戰，兇狼蠻族雖然被打退，但實際雙方的傷亡是差不多的，甚至大豐州城的損失更大，兇狼蠻族的士兵個個驍勇善戰，并非易于之輩！
“不如……讓蘇泰來幫幫忙？”
忽然間，裴陽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人來。
蘇泰來！
這神秘無比的年輕人，實力絕不在曾經的洪震象之下，輕松一人斬滅了那兩個妖人中的一個，若是他肯幫忙，或許能令這一戰的損失降到最低！
裴陽明白，想要請動蘇長空，必然是不容易，但無論如何，得試試！
已是夜晚時分，隨著夜色漸深，街道上行人變得稀疏了起來，青藤莊園外，來了兩人。
其中一人是狄痕，而另外一人正是裴陽。
“洪統領走了……裴州主是想請這位蘇先生代替洪統領？他真的有這種本事？”
狄痕心中不免震驚，他是負責平日里與蘇長空聯絡的人員，但與蘇長空交談不多，只知道對方能受到裴陽、洪震象的看重，必然不是一般人。
但裴陽親自來找這位蘇先生，還準備讓對方取代洪震象的職位，這無疑是認為蘇長空的實力不會比洪震象差！
“咚咚咚！”
裴陽選在深夜時分來，自然是為了隱藏行蹤，他眼神示意了一下，狄痕上前扣響了房門，緊緊等待了起來。
“枝呀!”
不多時，房門被推開了，一襲白色休閑長袍的蘇長空出現在了門口。
“裴州主？”
蘇長空看到門口的裴陽，也不禁有些吃驚。
雖然裴陽早知道蘇長空的存在，可兩人之間也僅僅是上一次見過一面而已，如今裴陽則親自來見他了，蘇長空知道對方肯定是有事情的。
“深夜造訪，勿要見怪，蘇先生，可以進去詳談么？”裴陽略顯歉意的道。
“可以，裴州主請進吧。”
蘇長空點點頭，請裴陽進入了莊園之中。
至于狄痕并沒跟進來，而是守在莊園門口，注意有無異常。
莊園的會客大廳中，蘇長空與裴陽坐下。
“裴州主，能說說有什么事情么？”給裴陽倒了一杯茶，蘇長空開口詢問道。
裴陽見蘇長空問的直接，他也沒有客套，開門見山的道：“蘇先生，你應該知道，震象離開了，最近兇狼蠻族那邊有大動作，很可能要爆發一場大戰，沒了震象的話，大豐鐵騎的士氣都會衰弱一截，我想請你……代替他！”
裴陽的話讓蘇長空為之一怔。
洪震象是大豐鐵騎第一強者，也是人人敬仰的洪統領，這樣一位將領對整個大豐鐵騎相當于精神象征，如果與兇狼蠻族再次開戰，沒了曾經一人擊殺數千兇狼蠻族的洪震象，那兇狼蠻族那邊士氣無疑會高漲，而他們大豐鐵騎一方士氣將會受影響，打起來會很吃虧。
因而裴陽的想法很簡單，讓人冒充洪震象，這樣能維持大豐鐵騎的士氣！
而這個人選，蘇長空是最為合適的，一來他武功不在曾經的洪震象之下，甚至更強。
二來裴陽也從洪震象那里知曉當初了殺了千夫長陳家兄弟的神秘高手其實就是蘇長空，蘇長空還精通易容術！
由他來冒充洪震象，率領大豐鐵騎英勇作戰，當可士氣如虹！
“這……”
蘇長空聽得也有些無語，當初在巨鯨幫，司空家族就讓他冒充司空勇，如今來了大豐州城，裴陽也想要讓蘇長空來冒充已經離開的洪震象。
盡管裴陽對蘇長空的幫助不小，甚至如果不是裴陽，蘇長空不可能如此短的時間內連續完成數次煉血，邁入氣血烘爐的境界。
但蘇長空也沒輕易答應裴陽的要求，冒充洪震象，那是真的要上戰場的！雙方數十萬大軍交戰，會發生什么意外，誰都不知道，會很危險！
蘇長空皺眉道：“為何不讓朝廷派個先天武者過來？”
蘇長空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先天武者，這很稀有，千萬人中無一！
大豐州城的隔壁就是兇狼蠻族，是要地，大炎皇朝理應會派遣先天武者來鎮守才對，但大豐州城并無先天武者。
裴陽道：“這其中原因很復雜……是雙方的默契，一旦我們這一方出動先天武者，兇狼蠻族那邊同樣會出動先天武者，那只會令戰斗升級，無論是兇狼蠻族還是大炎皇朝的高層，都只是要維持住這種敵對的局面而已。”
蘇長空聽得有些恍然。
說白了，大豐州城與兇狼蠻族間的敵對有復雜的原因，根本沒指望拿下對方，而只是為了轉移矛盾！
大炎皇朝和兇狼蠻族內部的情況都不穩定，甚至內部都有不同的勢力在內斗，但此時若是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那就能令內部變得團結起來。
大炎皇朝與兇狼蠻族間的關系就是如此！
除此之外，養一個個精銳士兵可不是一筆小開銷，像是大豐州城四十萬大豐鐵騎，要養這么一支精銳之師的花費是一個天文數字。
但面臨兇狼蠻族的威脅，大豐州城的各大家族、勢力會主動出錢養兵，他們的根基都在大豐州城，大豐州城如果沒了，他們上百數百年的家業可就全沒了。
因而無論是大炎皇朝還是兇狼蠻族，都維持著兩者交界處的局面，沒誰會去主動打破這個平衡，讓戰事升級，這是對雙方都沒好處的事情！
先天武者，是不會出現在雙方的戰場上的，甚至死傷達到一定程度，就會匿旗消鼓。
“但雙方死的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蘇長空不懂什么政治，他也不免感嘆，上一次雙方打得火起，雙方加起來死傷可是達到十萬人！一些小縣城可都不一定有十萬人！
這么數百近千年時間，雙方不知死了多少人。
而這僅僅是為了轉移矛盾，讓內部團結。
蘇長空不是雙方的高層，不明白這么做是否值得，自然也改變不了這種局勢。
裴陽沉聲道：“雙方都不想自己一方多死人，因此讓對方多死人就是我們要做的！”
傷亡達到一定程度，就會停戰，而裴陽要做的就是盡量讓兇狼蠻族多死人，己方就能少死一些人！
兇狼蠻族那邊肯定同樣是如此想的。
甚至仔細想想，紅音、魔影之前之所以會抓走裴陽，是為了要擊殺洪震象，其中或許就是兇狼蠻族那邊的人搞的鬼，雇傭了紅音、魔影這兩個妖人。
只要殺了洪震象，就能一定程度的削弱大豐鐵騎的戰力，從而讓己方更占優勢！
身為州主的裴陽，也不過是一顆棋子而已，改變不了大局，他能做的也就是拼盡全力，減少己方的損失，因而他親自來見蘇長空，要讓他冒充融合了妖魔晶核，只有銷聲匿跡，遠走他鄉的洪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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