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長安有妖氣 > 番外9:新修行路徑的神書
  48

  橋下湖水萬般漣漪因風起而起,正如橋上李塵看到瞎子之后的眸光和心湖。

  瞎子知道李塵正在等自己開口,自己也確實應該說些什么,所以說:“后面的路會很難走。”

  李塵皺眉看著他說:“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所以不必說太多廢話。”

  瞎子說:“這里既然出現了我和布賤,你自己心里應該有一個答案。”

  李塵問:“先前躍下橋的人又是誰?”

  瞎子說:“他是和你一樣的人。”

  李塵說:“如果要說一樣,橋上的人應該都一樣。”

  瞎子卻說:“我和布賤并沒有生而知之。”

  李塵的眸光越來越亮,說:“他沒有成為它的狗?”

  瞎子說:“只因那是有一個人救了他。”

  李塵說:“世間救得了他的,也只有你吧?”

  瞎子說:“救他的并不是我。”

  李塵只感覺思緒有些混亂,心里的一切猜測都不再真實。

  即便許多年后,李塵想起這一夜都為自己當時的思緒暗笑,只因那時侯他已經明白,無論虛幻與真實,心得堅定,才是真正的真實。

  瞎子‘看著’李塵緊皺著眉頭說:“當年我也和你一樣,明明已經知道了一切卻不知道怎樣才算知道。”

  李塵要問時,瞎子已經說:“其實一切并不復雜,所謂蒼天,便是天道,天道之下的一切的人和物都可以看做是被天道冥冥之中操控。天道之下,便是棋盤,天道之下的人和物,就是棋子,橋上的人,就是跳出棋盤的棋子。”

  李塵說:“下棋的人?”

  瞎子看向天空說:“這么大的一盤棋,當然只有它自己下得起。”

  李塵說:“無聊。”

  瞎子說:“高處不勝寒,何況他比我還要高。”

  李塵說:“你什么時候可以和他一樣高?”

  瞎子說:“有他阻礙,我永遠不可能和他一樣高。”

  李塵說:“他既然那么無聊,為什么不讓你和他一樣高?”

  瞎子笑道:“他一定在害怕我和他一樣高之后踹他下去。”

  李塵也笑了笑,看了看腳下的橋,說:“這座橋既然在棋盤之外,那么這座橋怎么會出現在棋盤內?”

  瞎子說:“橋并不是重點,它只是一個中介點,橋后才是關鍵。”

  李塵看向瞎子身后說:“我要過去。”

  瞎子沒有說話,身形微動,布賤曾經離開時和風同速,不知風因他而起還是他乘風而來,瞎子離開時卻沒有風,甚至沒有引起一絲天地元氣的漩渦便已經離開。

  ······

  ······

  隕莫山自橋上退下,有血染襟,劍在腰畔微微搖晃,發出清脆劍鳴。

  隕莫山的身形挺直,堅毅如山,雖然沒有成功登橋,卻沒有絲毫沮喪。

  大丈夫,劍客,書生,皆當如是。

  丙子也自橋上退了下來,比隕莫山更狼狽,雙目卻已經極亮,只是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他的虛弱。

  隕莫山問:“你這樣的狀態還要過橋?”

  丙子說:“既然從失敗里知道了怎么上橋,當然要試一試。”

  隕莫山沉默片刻,說:“你可以坐一坐,我可以等你。”

  丙子感激地一笑說:“你果然還記得當年我們的同行。”

  三人同行,遠不是同行那么簡單,可能拜師,可能生出千萬年不會磨滅的情誼。

  丙子鼻口中溢出血來。

  隕莫山也沒有想到丙子傷的這么重,開口說道:“你可以不必上橋。”

  丙子搖頭。

  隕莫山說:“我一直以為你是和我一樣的人,想我當年在瞎子兵器鋪前,懂得放下。”

  丙子笑著,依舊那么憨厚:“我一直都認為我和你不一樣。”

  隕莫山不再說話,皺眉看橋。

  丙子閉眼,盡力恢復道力。

  片刻后,丙子起身說:“走吧。”

  吳婉紗突然走上丙子身前,“他在橋上,所以我也想要去橋上看看。請問,怎么上橋?”

  丙子說:“這么多年走得上橋的不過橋上的四人,如果不是少爺引出這座非世間該出現的長橋,我和隕莫山也絕沒有機會。有了機會,也不一定能活著過橋,過橋,也不一定能活著出來。少爺一定不希望你過橋,所以我不能說。”

  丙子返身和隕莫山上橋。

  吳婉紗微斜過頭想了想,回頭對隕莫山說:“回師門吧。”

  賈山瞬間知道了吳婉紗的心意,問道:“你真的要上去?”

  吳婉紗說:“他在橋上,我一定要去。”

  隕莫山已經過了短橋,丙子也過了短橋,他們坐在長橋下看著短橋下說:“這里風景不錯。”

  丙子看這橋下說:沒想到這里這么高。”

  隕莫山說:“沒想到這里這么遠。”

  丙子看了看天上說:“我有些害怕。”

  隕莫山卻看向自己腰畔的劍說:“幸好還有劍在。”

  兩人都是奇怪的人,共同說些奇怪的話。

  ······

  ······

  李塵走過長橋,在長橋的盡頭戰了許久,因為橋頭有六個很有趣的字。

  在長橋上留的下字的人,境界絕非是世人甚至世外之人想象得到的。

  李塵見過瞎子,卻沒有看見過瞎子出手,所以他也想象不到。

  寫下那六個字的人,不是瞎子,卻是或許比瞎子還要厲害的人。

  那六個字依次是“嗡嘛呢叭咪吽”

  那是傳說中佛賜予座下千腦千蓮觀世音的六字真言。

  六字真言是佛門傳說中的無上法門,李塵看著那六個字,耳邊似傳來一道無量宏大的聲音,“善哉觀世音,宏誓不可棄。

  棄誓為大惡,昔所造諸善,一切皆成妄。

  汝但勤精進,誓愿必成就。

  三世十方諸佛菩薩,必定加護汝助汝功成就。”

  李塵聽著這一番話不自覺生出一種信仰,想起易城佛門圣樹說佛門功法極易讓人生出信仰,果然是這樣。

  人活著總需要信仰來支持自己擁有活下去的勇氣,只有這樣,才能活下去。活的好壞,就在于信仰的堅定。

  李塵的信仰自書院之后就寄托在自己的劍上,并且足夠堅定,足夠堅定的信仰,便容不得其他的信仰存在,那便是對佛的信仰。

  李塵不再去看六字真言,不去管充斥腦海的偈語,繼續向橋后走去。

  49

  李塵先前在橋上,現在已經在橋后。

  橋后是一座山,橋后,就是這座山的山頂。

  高處不勝寒,李塵突然明白,當年寫這句話的詩人一定在山上深受其痛。因為他現在就很冷,冷的徹骨,似乎連血液都要凍結。

  修道者修的是天地元氣,天地元氣化成道力流走全身對冷熱早已經有了極大的抗性,何況李塵的身體與常人不同,自出生以來從沒有感受到過身體上的寒冷。

  李塵并不感覺新奇,反而恐懼,因他已經不能再動,只眼睜睜看著自己凍僵的身體落入崖下。

  群山重疊,層峰累累,猶如海濤奔騰,巨浪排空;數十座峰鉆進云層,可見山崖的高度。

  李塵知道自己一定會有一天死去,卻沒有想到這么快,這種樣子。

  李塵的命足夠大,山崖下任誰都想不到,竟是一片海。

  海上有一葉舟,舟上是一個清秀的女人。

  李塵從崖上落下的時候已經暈了過去,醒的時候。那個女人就坐在他的身旁,認真地看著他。

  李塵坐到船邊,看著海面說:“當初你說過,你的命是我的。”

  那個女人就是蝶舞,她說:“是。”

  李塵看著她說:“可你走的時候沒有告訴我。”

  蝶舞不說話,只低頭看著海。

  李塵說:“你的命,現在還是不是我的?”

  蝶舞這一次認真的說:“是。”

  李塵說:“那么,我希望你以后走之前至少說一聲,能不走,就最好別走。”

  蝶舞說:“好。”

  李塵四處看著,又問:“你怎么回來這的?”

  蝶舞說:“這是天外天中佛自創的一界,后來這一界,佛賜予坐下觀世音,觀世音并非不死不滅,而是以獨特的法子將一身佛性代代相傳,觀世音這一世的佛性,就在我的身體里。”

  李塵并不認為蝶舞說的匪夷所思,只是他有些疑惑,“你什么時候知道這一切的?”

  蝶舞說:“就在剛才。”

  “你什么時候進來的?”

  “也是剛才的事情。”

  “怎么進來的?”

  “我在陽關外聽到一聲六字真言,再向前一步時已經在天外天。”

  李塵說:“你已經入了魔。這一世的觀世音怎么會入魔?你不要再開這種玩笑,觀世音居然會入魔?”

  “一切闡提,皆能成佛,佛雖然痛恨魔的殺生,卻不痛恨魔。佛本身已經忘記了對任何人的仇恨。”

  李塵問:“你莫非真的要做尼姑?”

  蝶舞看著他說:“佛說,要學會放下。”

  李塵說:“放屁!他如果什么都放得下,他還留下禪音寺,留下佛門干什么?你少聽那個禿驢忽悠。”

  蝶舞搖頭說:“佛當然也有放不下的,佛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由。”

  李塵嗤笑,“聽瞎子說,佛當年在山洞內枯坐三百年,把自己囚禁了三百年的人居然還有資格說自由。”

  蝶舞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和李塵說清楚,沉默不語。

  李塵問:“我們什么時候可以出海?”

  蝶舞平靜的說:“等到我掙破心里的執念。”

  李塵看著她。

  蝶舞說:“這片海,其實就是牢籠。”

  蝶舞繼續解釋道:“我們之所以走不出這片海,是因為海外并沒有陸地,只有我看到彼岸的那一刻才能走出去。”

  李塵說:“如果看不到,要什么境界的人才走得出去?”

  “問道境。”

  李塵從背后拔出劍;來,“我不信。”

  孤城劍從李塵手中飛出,直刺向遠方。

  孤城劍逐漸從視野里變成黑點,最終消失不見,李塵閉上雙眼,盡力操控孤城劍。

  修道者一旦浮生就會產生一種神識,可以隔空控物,神識并不需要修煉,只隨境界的攀升而增強。

  李塵的額頭上滲出汗來,他和孤城劍的聯系已減弱了許多,卻依舊沒有到達盡頭。

  ······

  ······

  吳婉紗又一次從橋上退下。

  她終究上不去橋。

  隕莫山和丙子已經從橋上消失,因為他們已經站在橋后,一同看著橋盡頭的六字真言,聽著佛的聲聲偈語。

  丙子笑著說:“真想學它。”

  隕莫山說:“我已經有了劍,再不需要別的東西。”

  丙子說:“他念的詩真好聽。”

  隕莫山說:“故弄玄虛。”

  兩人一同轉身,向橋后深處走去。

  李塵在橋后看到的是一處懸崖,他們看到的卻是一道門,黃色木門。

  門的表面有著繁復連貫的符文,并不丑陋反而渾然天成,極富美感。

  隕莫山上前一步,丙子突然伸手將他攔住,又突然沖門大吼:“芝麻開門。”

  令隕莫山驚奇的是,門居然開了,他疑惑地問:“你來過這里?”

  丙子憨厚的笑笑,“志異小說上都這么說的。”

  隕莫山不再說話,向前走去。

  門內是一處大廳,廳內只有一方石臺,臺上有一副枯骨,金光燦燦,慈苦如胸懷天下。

  丙子說:“他應該是佛陀。”

  隕莫山說:“現在不過是枯骨。”

  丙子苦笑著說:“總要保持一些尊敬。”

  隕莫山說:“我只尊敬對手。”

  丙子看著尸體說:“你的對手已經來了。”

  這句話是對隕莫山說的。因為瘦小的身體后,竟躲著兩個人。

  “你們是誰?”這句話是隕莫山問的。

  枯骨后的兩人同時起身,“我們是你們的執念。”

  隕莫山的執念是李塵,丙子的執念是殺父的大秦國師。

  枯骨后不斷有更多的人起身。他們說:“佛放下執念即初次涅槃,萬般執念拋卻在此廳中,佛已經遠去,你們的執念即是此廳的執念。執念越重,萬象煩擾越多。”

  萬象煩擾,便是他們。

  隕莫山將手放在腰間劍柄上,說:“和李塵比劍是我的執念,但李塵不會像你們這么廢物。”

  丙子從袖間拋出銅錢,已經出手。殺父之仇,本就是世間最大的仇恨。

  那些執念并非是真正的贏錢和李塵,不過是徒有其形,沒有他們本人的神通,只是道力依舊,隕莫山不過片刻,劍不過出鞘片刻,已經斬了四十九人。

  幻做李塵的,只有四十九人,幻做贏錢的,卻是一百人。

  隕莫山要拔劍時,丙子卻說:“別幫我,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們。”

  隕莫山沒有體會過父親被殺的仇恨,所以不知道丙子的心情。

  贏錢是世外之地禪音寺的弟子,數百年間留在世間,境界早已經渡厄六境,雖沒有達到玄奧的問道之境,道力的渾厚卻遠非丙子、隕莫山、李塵三人可比。

  百名贏錢,單個實力并沒有達到贏錢本身實力的十分之一,卻勝在人數。

  即便以隕莫山的高傲也不敢說自己完勝這八十一人,丙子不及隕莫山卻要獨戰。隕莫山微微變色。

  丙子已經在戰。

  丙子的武器是瞎子一手打造的銅錢,一共六枚,丙子第一次將它們同時擲了出去。

  銅錢在空中飛舞不止,靈動流轉。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