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藏國 > 第四十七章 家有難經
  宰相李林甫的馬車在數十名騎馬武士的嚴密保護下,緩緩駛入了平康坊。

  他出任大唐宰相十五年了,極擅長揣摩天子心思,每次都能把天子的想法不折不扣地落實,極為精明能干,深得天子李隆基的器重,一直沒有換相。

  李林甫深通權術,長袖善舞,這么多年,他扳倒了張九齡、李適之、韋堅等等政敵,相位頗穩,不過這兩年楊國忠的迅速崛起讓李林甫警惕起來。

  楊國忠當然是代表楊家,天子是準備重用外戚了,一旦楊貴妃有了身孕,天子必然會用楊國忠取代自己,為第二次換太子做準備。

  李林甫憂心忡忡,盡管楊國忠的崛起只剛剛露了一個苗頭,身居官職還遠遠不能和李林甫相比。

  但李林甫卻看得遠,楊家無論楊玄珪、楊铦,還是駙馬都尉楊锜,都是只會貪圖享受的窩囊廢,而且愚蠢如豬,根本不足為慮。

  天子要扶持楊家也絕不會扶持他們,相比之下,楊國忠頭腦靈活,能說會道,擅長見風使舵,更擅長揣摩圣意。

  雖然楊國忠才學平庸了一些,但才學并不重要,或許天子就看中了他的平庸,容易控制,加上有貴妃的支撐,搞不好自己就會栽在楊國忠手上。

  李林甫這兩年不斷的安排手下彈劾楊忠國,但根本沒有任何作用,楊國忠背后可是勢力強大的楊家。

  不行!自己必須要讓天子意識到,楊國忠為相絕不是好兆頭,他根本控制不住胡人邊將,也平息不了南詔和吐蕃的勾結。

  但天子太看重楊家了,難啊!

  李林甫暗暗嘆口氣,這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問題。

  這時,馬車抵達府門,側門緩緩開啟,馬車將直接駛入府內。

  忽然,旁邊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宰相縱孫行兇,何以公論天下?”

  李林甫一怔,挑開車簾望去,只見府門旁邊的石獅前站著一長一少兩人,像是父子關系,少年的左手臂打著夾板,掛在脖子上,似乎骨折了。

  年長的男子三十余歲,頭戴平巾,身穿儒衫,像是一個讀書人。

  “停車!”

  李林甫喝令一聲,馬車緩緩停下。

  李林甫不悅道:“去問問怎么回事?什么縱孫行兇,在這里胡言亂語什么?”

  跟在馬車旁的管事匆匆去問了。

  不多時管事回來稟報,“相爺,那是一對父子,姓王,京兆本地人,父親是個貢舉士,他兒子在明德學堂讀書,說是被相爺的孫子李淮橫蠻打斷了手臂,他們來這里告狀。”

  李林甫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李淮是哪一房的?”

  李林甫妻妾滿堂,子孫興旺,他有二十五個兒子,二十五個女兒,孫子有六七十個,外孫也有五六十個,太多了,他根本就記不得。

  管事卻知道,他低聲道:“好像是五郎的兒子。”

  李林甫點點頭,“你去調查清楚,若情況如實,給他們五十貫醫藥錢,叫他們閉嘴,如果是污蔑,把他父親的胳膊也給我打斷!”

  “小人知道了,這就去調查!”

  馬車隨即駛入了占地巨大的相國府。

  李林甫換了一身衣服來到書房門前,隨即吩咐下人,“去把老五給我找來!”

  雖然李林甫讓管事去調查,但他心里有數,十有八九是真的,長安城還沒有誰敢來污蔑自己,哪怕是皇子皇孫也不敢。

  不多時,五子李岱匆匆來到父親書房,李岱是李林甫的第二個妻子楊氏所生,也算是嫡子,目前就住在府中。

  “孩兒叩見父親!”

  李岱很少單獨和父親見面,所以他必須要行大禮參拜。

  “起來吧!”

  李岱起身垂手而立。

  李岱也三十五六歲了,年輕時候相貌英俊,身材高大,儼如玉樹臨風。

  李林甫覺得他很像自己年輕之時,非常喜歡他。

  但后來他又感覺這個兒子性格比較懦弱,缺乏魄力,成不了大事,于是又漸漸不喜歡了。

  所以李岱就算考上了明經科,也得不到重用,目前只在千牛衛出任七品參軍事。

  李林甫看了兒子一眼,淡淡道:“五郎最近好像很閑?”

  “孩兒勤于公務,剛剛才回來!”

  “沒有和同僚去喝一杯?”

  “今天沒有,但明天會有個酒局,杜湘外放荊州,我們替他餞別。”

  “我記得你只有一個兒子吧!”李林甫忽然無頭無尾問道。

  李岱摸不著頭腦,只得點點頭,“孩兒無能,不能替父親延綿子孫,目前只有一子。”

  “只有一個兒子,更要嚴加管束,你的兒子將來給你惹了大禍,為父也保不了你,去吧!”

  “孩兒告退!”

  李岱瞪大了眼睛,心中驚駭,他慢慢退下,出門轉身便走,腳步越來越快,心中也怒火越來越盛,他心如明鏡,一定是兒子李淮又闖下大禍,讓父親知道了。

  府中的兄弟子孫競爭得這么厲害,家里有個不肖之子,父親怎么可能再重用自己?

  “小畜生出來!”

  李岱沖進自己院子便大吼起來。

  恰好兒子李淮慌慌張張從他書房跑出來,李岱差點氣瘋了,這混蛋又在偷自己的東西。

  他上前揪住兒子的脖子狠狠一甩,李淮站立不穩,摔倒在地。

  李岱抄起旁邊一根棍子,狠狠向他打去,“我打死你這個不肖之子!”

  李淮挨了兩棍,立刻在地上撒潑打滾,大哭大叫,“娘,救命啊!爹爹要打死我。”

  “這個闖禍精,打死了活該!”

  這時,一個宮裝婦人在幾個侍女的簇擁下慌慌張張跑來,“住手,給我住手!”

  婦人便是李岱的妻子宇文氏,也是宇文家族的嫡女,雖是女人,性格卻十分強悍。

  李岱混得不如意,在妻子面前抬不起頭,他只得恨恨扔下木棍。

  宇文氏上前抱住兒子,見他手腕上有淤青,頓時心疼萬分,回頭怒視丈夫道:“你打他作甚?”

  “你自己問他,今天他做了什么好事?父親把我叫去斥責一通。”

  “我什么事都沒做,你只會血口噴人,你憑什么打我?”

  有了母親當靠山,李淮也開始盛氣凌人,對父親也出言不遜。

  “你——”

  李岱氣得渾身發抖,對妻子道:“你再寵他吧!他連自己的父親也不放在眼里了。”

  宇文氏冷冷道:“父慈子方孝,伱整天把他當狗一樣打罵,還指望他會尊敬你?”

  李岱指著妻子手直抖,“好!好!這是你說的,從今天開始,我就當沒有這個兒子,他的事情我不會再管。”

  宇文氏柳眉豎起,“哼!不用你管,我父親喜歡他,將來自會給他前程,你這個七品芝麻小官當了多少年了,我的兒子還能指望你?”

  宇文氏扶起兒子,“我們走!”

  母子二人不理睬李岱,揚長而去。

  李岱只覺萬念皆灰,眼前一陣陣發暈,就在這時,大管家張洪走到院門口高聲道:“傳老爺口訓,五郎教子無方,從今天開始,革去莊園主事,由四郎接任。”

  屋漏偏遭連夜雨,李岱簡直欲哭無淚,他在家族中的最后一個職權也被剝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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