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過去,賀寒從馬車里鉆出來,重新騎在了自己的馬上。
下屬們都似有若無的表情帶著揶揄,他們將軍回京一趟,一改原先冷面煞神似的樣子,嘴角常常帶著笑模樣。
這次更不得了,將軍原先上戰場,隨身的玉佩都得摘下來嫌累贅,這回可好,還帶了個人來。
不僅如此,還親自布置了寬敞舒適的馬車,也早就去了信讓邊境的將士們提前布置將軍府。
下屬感嘆,這回將軍怕是徹底栽在小王爺身上了,他夾緊馬腹,騎馬走到賀寒身邊:
“將軍……噗嗤。”
下屬發誓,他受過專業訓練,一般不會笑,除非真的忍不住。
賀寒臉上兩邊各被畫了三道橫線,看起來和胡子似的。
墨跡的邊緣洇開,該說不說,不像老虎,像個大貓。
下屬笑了一聲就忍住了,憋的臉都紅了,怪不得將軍從馬車出來一直不看他們。
賀寒板著臉,勾了勾唇角:“好笑嗎?”
下屬一個激靈:“不好笑!”
賀寒冷哼一聲,突然道:“你有媳婦了嗎?”
下屬苦了臉:“將軍,屬下從邊境的時候就追隨您了,哪有時間找媳婦啊。”
賀寒輕飄飄收回視線:“怪不得。”
下屬:“……”
賀寒從袖子里拿出一封信來交給下屬:“既然你過來了,就去把這封信送給陛下吧。”
下屬接過信,騎著馬跑了。
小王爺太恐怖了,怎么把將軍變成這樣了,現在還會嘲諷人了。
顧沉星打開馬車小窗,朝著賀寒勾了勾手指。
賀寒放慢速度,落在和馬車齊平的位置。
“怎么了?可是餓了?”
顧沉星雙手放在窗框上,下巴擱在手上:“不是,我是想問你,那墨跡輕輕一擦就能擦干凈,你做什么出去還留著它?”
賀寒靠近窗戶,從馬背上俯身看顧沉星,把自己臉上的墨跡小胡子展示的更明顯:
“因為你剛才畫的時候很高興。”
賀寒抬眼看了一眼前面的路:“只要你高興就行。”
現在已經出了都城地界,雖然還是在官道上走,但四周人煙稀少,只能看見郁郁蔥蔥的樹和遼遠的土地。
富貴銷金窟里的小王爺跟著他出來受了苦,他便只能讓他更高興些。
顧沉星眼眸閃了閃,突然關上了小窗子。
過了半晌,賀寒聽見他悶悶的聲音傳來:“快擦掉吧,丟臉死了。”
賀寒勾唇笑了下,他的小王爺還真是心軟。
*
賀寒交給手下的那封信是顧沉星寫給顧沉淵的,上頭交代了他要和賀寒去邊境的事情,還寫了對季云遠的處置。
顧沉淵看到信了之后自然是一頓暴怒,可惜顧沉星已經和賀寒離開了,怒火也就落到了傳信的手下身上。
手下心中叫苦不迭,這才知道為什么他嘲笑了將軍,將軍也不發火,原來是在這里等著他呢。
不過再怎么生氣,顧沉淵也沒法現在把顧沉星叫回來了,只好派上幾個靠譜的太醫和太監去追賀寒的隊伍。
誰知賀寒一早就把幾個一直幫顧沉星診斷的太醫都帶走了。
顧沉淵知道又是一陣破口大罵,揚言賀寒是不要臉皮的混蛋男寵,顧沉星是被大灰狼叼走的可憐小白兔。
元忠抹了把頭上的汗,把殿中的宮女太監都趕了出去,一國之君破口大罵撫遠大將軍被人聽見這還得了。
顧沉淵不僅罵,還要求那手下將他這些話全都說給賀寒和顧沉星聽,短短半日,手下整個人萎靡了一圈,臉都綠了。
賀寒的軍隊走過半程,對丞相季深的處置出來了。
季深一家判處流放西北,族中成年男子充軍,女子為奴。
那和他青梅竹馬的柔娘進了丞相府還沒過過半天好日子,就聽說要陪著季深一起去西北苦寒之地。
柔娘當即高呼冤枉,稱和季深并沒有真的成親,自然不能稱作一家人。
丞相夫人本也要和季深和離,知道這些時候更是連夜回了娘家。
丞相夫人也是正經官宦世家,進了宮向顧沉淵求情,希望能赦免夫人和季云遙。
季深人在牢中,聽獄卒閑聊說起此事,不禁慘笑一聲,竟生生氣絕身亡了去。
顧沉淵派了仵作檢查,仵作說他生前本就急火攻心,一時心悸而亡也是正常。
流放之事遂不了了之,最后柔娘和兩個孩子被安置在了京郊一庵堂,也算能活下去,只是不能再出來。
丞相夫人也在家中佛堂常住,季云遙此生不得入朝為官,這一支到了這里也就算是結束了。
至于季云遠,在被關在天牢五日之后被放了出來。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牢中不只他一人,同牢房盡是窮兇極惡之人,五日后被季云遙接出來的時候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至于為什么要放了他,自然是顧沉星建議給顧沉淵的。
季云遙看著床上的季云遠,眼中恨意一閃而過。
都是因為他,他此生再也不能為官,父親死去,母親常伴青燈古佛。
看著他渾身的青紫痕跡,以前的那些喜愛癡迷仿佛都是一個笑話。
他都已經知道了,這個人的心中壓根就沒有他,他也不是什么如玉君子,只是一個卑賤的外族人。
現在他也已經臟了,唯一值得他多看兩眼的身體也沒有了價值。
不過沒關系,他的所有愛戀喜歡,纏綿恨意,都會在他身上一點一點的討回來。
他臟了壞了,就算是死了,最后也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季云遠突然蹙眉嗚咽了一聲,好像墜在什么難纏的噩夢里,緊緊的抱住了自己蜷縮的身體。
季云遙冷眼看著這一切,眼中卻連一點憐惜也沒有。
半月之后,顧沉星從666那里得到了季云遠已死的消息,同時還有任務完成的通知。
他輕笑一聲,心中嘲諷。
可見踐踏旁人心意的人注定也會被踐踏,面對旁人心意不回應也不接受,甚至肆無忌憚的利用,遲早會被這份愛吞噬。
倒真應了穆厝的話,他這樣的人,都侮辱了“心悅”兩個字。
賀寒掀開營帳走進來,手里抓著一只野兔:“今兒吃野兔好不好?”
顧沉星看著這個男人,突然開口:“我心悅你。”
賀寒一愣,隨即止不住笑了:“我也心悅你。”
顧沉星搖頭:“不,你不明白,我心悅你,已經很久了。”
所以在這個世界初次見面時才會那樣失望,控制不住的惱怒氣憤。
不過沒關系,他們還有很漫長很漫長的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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