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寒眼中的柔和之色褪去，抬頭看向門口。
敲門聲連續不斷，傳達著門口站著的人心中的焦急。
向寒看了一眼床上的顧沉星，漂亮的小血族臉上露出饜足的笑意，雙頰是漂亮的緋紅，已經裹著被子睡著了。
他收回視線，換上了一直以來面無表情的樣子，快步走向門口。
打開門，果然遇見了一張讓他討厭的臉。
時鐘已經指向了早上八點，但風雪季的斯諾爾，旭日初升也被擋在了積攢的厚重云層之后。
萊恩臉上的笑容落下：“你怎么在這里？”
向寒挑眉，本來抿緊的唇角反而勾出一絲笑來，看向萊恩的眼神全是挑釁：
“你說呢？”
萊恩咬牙，冷哼了一聲推開向寒，卻沒有推動，向寒還站在原地，嚴嚴實實的擋著顧沉星的門。
“親王殿下已經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吧。”
萊恩冷笑：“你算個什么東西？才來兩天就想比過我了？”
向寒回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大門遮掩住著房間里的融融暖色，半分旖旎也露不出來。
他的表情和緩，好像根本沒有因為萊恩的話而生氣，他嘆了口氣，拉著萊恩走到一邊。
向寒淺灰色的眸子中倒映著一張憤怒的臉，他輕聲開口：“在親王殿下的眼中，我的確超不過你，萊恩大人。
但在里面的那個人心中，你永遠比不上我。”
萊恩一怔，眉眼之間的怒氣更甚，猛地抓住了向寒的手臂：“你在說什么屁話！”
萊恩即使再憤怒，在所有人面前也一直是一副深不可測的笑模樣，這還是向寒第一次在他臉上看見這么明顯的怒容。
他沒忍住噗嗤笑了一聲，想清楚了一些事，面對萊恩的時候也沒有了那樣明顯的敵對心思。
只不過該厭惡還是厭惡的，他看著萊恩因為他的笑氣的都快要炸毛了，心情變得更好了。
萊恩深深的喘了兩口氣，手指攥住向寒手臂的力道的嚇人：“你剛才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什么！”
這下倒是輪到向寒驚訝了，他緩慢卻有力的握住萊恩的手，把他的手從自己的手臂上拽開。
萊恩沒有留手，向寒的胳膊上出現了明顯的五個指痕，指痕中很快有血汩汩的冒了出來。
血跡順著他的手臂流下來，一直到凝在指尖欲落不落。
向寒垂眸看著自己的傷口，抬起手臂，一直想要沖破手指的血跡就毫無辦法的溜回了手臂上。
可還沒有到手臂的傷口位置，那些血跡就慢慢干涸了。
向寒從衣兜中掏出手帕，慢條斯理的把干涸的血痕擦干，手帕撫過指痕傷口之后，向寒的皮膚恢復光滑，半點傷痕都看不出來了。
萊恩眼神一暗，即使是血統最純正的血族，自愈能力也沒有這樣強大。
他隱約有點明白，為什么所有的血族，都會對半血族厭惡至極，也許并不只是厭惡，還有忌憚。
向寒看向萊恩，開口道：“萊恩大人，你心中不也已經有所懷疑了嗎？”
萊恩眼神一暗，回頭看向那扇緊緊閉著的大門。
向寒的話無孔不入的鉆入他的耳朵和腦海里：
“我想要告訴你的是，你猜測的，大約都是對的。”
萊恩再也顧不上什么半血族的天賦，神情僵硬的后退了半步。
他的臉上閃過掙扎和困惑，變來變去，最終定格在一個絕望的表情上。
即使有了猜測，但真的知道真相的這一刻，萊恩還是感覺到了一種無語言表的痛苦和絕望。
萊恩聲音很輕，充滿了困惑：“可是，可是他不是和從前一樣……”
話說到一半，他自己先頓住了，萊恩伸手捂住臉，把臉上的表情遮擋的嚴嚴實實。
向寒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這不是你的錯。”
萊恩咬牙抬頭：“這當然不是我的錯！”
向寒聳了聳肩，表面看起來隨意，但渾身的肌肉卻緊繃起來，隨時注意著萊恩的動作。
他不知道把這件事情告訴萊恩，他到底會有什么反應。
如果萊恩因此怨恨顧沉星，有什么壞心思，他會毫不手軟的殺掉他。
不過超出預料的是，萊恩并沒有什么激烈的反應，他周身籠罩著一陣濃重的悲傷。
向寒并不關心萊恩現在是什么心情，他抱著雙臂道：“你可以選擇留下，或者離開。”
追隨的信仰莫名消散，月光再也不會再一次灑在他的身上，斯諾爾對于萊恩來說已經失去了曾經的任何意義。
這片曾經被荊棘纏繞的風雪城堡，就像被碾碎的珍珠一樣失去了光澤。
萊恩抬頭看向向寒，突然問道：“他還好嗎？”
兩個人靜靜地站著，溫暖的房間之外風雪簌簌，這條走廊卻寂靜無聲。
向寒想了想：“至少現在，他很好。”
萊恩瞳孔驟縮，控制不住的看向那間房間，這句話的意思是，他活著，他的親王殿下才會過的好嗎？
向寒的表情滴水不漏，沉靜的看著萊恩，緩聲開口：“我會保護他的，就像你從前一樣。”
他的記憶出現裂痕，有一些碎片從那里擠了進來。
在他沒有完全掌握局勢的情況下，他不介意讓萊恩產生一些誤會，只要這能夠保護顧沉星的安全。
萊恩深吸一口氣，頹然的垂下臉，輕聲道：“我會保護斯諾爾。”
向寒頷首，沒有因為萊恩的話有任何反應，似乎他根本不在乎萊恩的任何承諾。
他轉身離開，雖然萊恩這人不怎么樣，但至少說話還是算數的。
既然已經說出了這樣的話，向寒也不再浪費時間，抬腳走向顧沉星的房間。
有這個時間，他還不如回去看顧沉星睡覺，和萊恩掰扯有什么意思？
萊恩心中卻更不是滋味，他的親王殿下失去蹤跡，可能以后再也不會回來了，向寒卻紅光滿面，看起來過的很好。
果然，像向寒這樣讓人討厭的人，怎樣都讓人討厭。
萊恩惱怒的冷哼一聲，朝著向寒的背影道：“圣殿的人已經開始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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