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覬一邊看著竹簡，一邊喝著茶湯，一副隱士做派，在書房中自得。
正看著興起，房門突然被族弟衛旭推開。
見他一副毛躁的樣子，衛覬輕輕皺下眉頭，臉上也變的嚴肅。
他先將竹簡放到案桌，這才沉聲說道。
“做事要穩重，怎能如此浮躁？”
衛旭聳了聳肩，走到族兄跟前，笑嘻嘻的說道。
“族兄，我聽手下說，段攸從太原狼狽的跑回來了。”
“他把他手下大將全都召集到聞喜，估計要率領大軍報仇！”
“張懿、董卓、丁原，就那三個狠人，最后也只能灰溜溜的離開并州。”
“張懿被郭家陰死了，董卓也撤回洛陽，丁原原來只能在河內遙望并州。”
“你說那小子是不是蠢貨，以為率領幾千人馬，就可以入主并州？”
“沒有我們衛家的支持，他連河東都占據不了，還想鯨吞并州！”
“哼，真是個笑話！”
衛覬臉色一板，看著族弟這狂妄的樣子，厲聲訓斥道。
“休得胡說！”
“他手下大將都將白波收服，你以為段攸是簡單的角色？”
“年少整治西涼，僅是漢中郡守將州牧劉焉驅離。”
“這樣的人，你覺得能是簡單？”
衛旭撇了撇嘴，有些不服。
衛覬剛準備再囑咐他一下，族弟衛章又匆匆的趕來。
“族兄，二哥，都在啊！”
“白波軍中的內應傳信，段攸將他們打亂，安置在河東各個郡縣，都由段攸手下掌控。”
兩人都皺了下眉，不知道段攸這是什么打算。
衛覬打探過段攸以前的方略，喜歡開荒，通商。
現在是仲夏，他不會去通商，他隨意的問衛章。
“是不是讓那些白波軍去翻修道路！”
衛章驚訝的看著衛覬，他有些不可思議。
“大兄怎么知道段攸的打算？”
衛覬不動聲色，心中卻翻起了巨浪。
說實話，段攸若是去征討胡人，攻擊黑山軍，衛覬覺得段攸也不過如此。
但現在他這是要在河東扎根了，為什么修路，就是怕降兵閑著鬧事，給他們找點事干。
那他下一步干嘛，通商嗎？
“章弟，段攸是不是讓他的手下準備跟各族聯系，通商？”
衛章敬佩的看向自己這位族兄，他為什么猜的這么準。
如果是段攸知道，也會驚訝，河東地界，有個人很了解他。
衛章臉上又迅速露出了笑容，對族兄賣起了關子。
“族兄，你絕對猜不出，段攸主要通商人員！”
衛覬微微一笑，隨意的回話。
“不就是太原世家和上黨世家，這還需要我猜？”
衛章搖了搖頭，輕聲的說道。
“是黑山軍，而且是用錢糧換人！”
衛旭僅僅是意外，衛覬瞬間站了起來。
他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又緩緩的坐回原位。
段攸這是干嘛？
他是準備分化黑山軍嗎？
雖說黑山軍也有不少各家派出的人，派系林立，但也有不少當年從冀州逃走的老黃巾。
這些年衛覬一直研究段攸，從被先帝賜婚時，他就研究段攸。
他派出不少人打探段攸的消息，零零散散的被收集起來，小心的分析。
這小子就是一個奇才，做事看似天馬行空，其實此人做事很穩！
一直默默的發展，慢慢的以勢壓人。
當他得知段攸為并州刺史時，他以為段攸會穩住河東，再慢慢的發展。
誰曾想，他的野心變的很大。
分兵三路拿下并州，兩路出擊胡人，一路拿下白波。
他以為，段攸必然會失敗，結果跟自己猜測差不多。
段攸灰溜溜的回到河東，也只是占據一處河東。
現在段攸又開始經商，還要買人，衛覬瞬間反應出來，段攸三路大軍沒有失敗。
甚至有可能，全部成功。
這怎么可能？
上郡那里可是有數十萬胡人，雖說勢力復雜，并不統一。
但想將他們拿下，沒有十萬精騎，怎能瞬間將他們平滅?
河西之地，南匈奴單于須卜骨都侯也得有數萬精騎吧。
和袁家有聯絡的于夫羅，手里也有幾位精騎。
他段攸不將這些人滅了，他敢如此高調養人？
衛覬沒有跟兄弟解釋這一切，他讓族弟繼續打探消息。
他此時不由的患得患失，這樣的人杰，自己真的要和他為敵？
他想到了族第衛茲，那小子準備全力支持曹操。
還書信給自己，讓自己也要加入曹操。
他說曹孟德是人杰，將來成就大事的必然是此人。
衛覬一直猶豫著，不知道是不是該將籌碼全部押在曹操之上。
袁家這樣的大勢力，他從來就沒有考慮。
他知道，即使自己鼎力支持袁紹，他那邊也不會有自己的位置。
四世三公看似威風，多少世家想要投奔袁家兄弟懷里。
但是有幾人能讓他們在意，有才華的人，還不一定活到最后。
他又想到段攸，這位的能力可不低。
出身也算可以，跟袁紹比差點，可不比曹操差。
再加上他岳父是蔡邕，雖然他有些心酸，但這關系不能算太差！
若是在并州各家都沒有加入他的情況下，我加入，我不信段攸是那種氣量狹小之人。
已過而立之年的衛覬也要為家族的事情考慮了！
他想見見這位州牧，想看看他，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段攸不知道，不僅僅是他自己已經改變了做法。
就連河東衛家也在調整思路，當袁紹振臂高呼，當曹操拿出矯詔，當袁術在南陽起義，當孫堅殺死王睿歸到袁術門下，當關東各個郡守響應號召時！
這個天下他就亂了，每個家族都在調整思路，如何在這場變局中存活下來。
各家都已經準備好籌碼，等待投入。
各路諸侯就如同賽場上的騎手一般，在傳令槍的擊打聲中，拼命的奔跑。
回到安邑的段攸，讓田豐、賈詡、黃權去安置河東之事。
他反而開始與華佗一起研究醫術，面對不務正業的段攸，田豐一直忍著心中的怒氣。
但是一個月過去了，這位還是每日研究科研，每日歡喜的跟華佗分析。
看著段攸如此癡迷科研，而且還是接生婆的活，這讓田豐徹底的破防了。
這一日，段攸又在科研，下人來報，衛家的家主衛覬求見。
他與華佗幾人只能暫時將事情放下，讓下人將衛家主引進來，收拾一下器械，幾人一起出門。
段攸還在思慮，這衛覬來求見自己干嘛？
他一邊想，一邊向外走。
迎面碰到田豐和賈詡，田豐看著還在思索事情的段攸，徹底爆發了！
“段仲遠，你就這樣玩忽職守？”
“不說老夫最近忙的腳不離地，就連文和他都瘦了幾斤！”
“你呢？你在這研究夫人產子！”
“你說段公怎么就有你們這樣不靠譜的兒子,你能讓他省心嗎？”
“老大好熟婦，不折騰點，他就不舒服！”
“你呢？更過分，竟然……”
田豐準備繼續訓斥這位不靠譜的主公，結果一旁的賈詡拉了拉他衣服。
他這才看到段攸臉色發黑，那雙手都在顫抖，好像隨時準備抽出佩劍砍自己。
田豐不見段攸的手摸佩劍也就罷了，一見他還想砍自己。
他的脾氣又上來，甩開賈詡的手，怒聲說道。
“你們段家我伺候不了，老夫這就回冀州！”
田豐說完之后，直接轉身要走，那原本還筆直的身子卻有些佝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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