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你的愿望只能完成一半了。”
林天神情平靜，悠然道：“殺了你，想來我也并不會身亡。”
他與秦弒之間，并無血海深仇，原則上是沒必要痛下殺手，甚至于此時此刻，他也懶得動手殺人，落人口舌。
但是恐嚇恐嚇，似乎也沒有什么問題。
當然了，此時此刻的秦弒，能否聽得進去，就不得而知了。
事實也是如他所想的一般，秦弒根本聽不進去這些，當血染蒼天之時，他的手中多出一桿猙獰的長槍。
一桿由脊骨祭煉而成的長槍，骨刺尖銳分明，槍尖處，殷紅鮮血不斷滴落。
一滴滴不知是真是假的鮮血滴落在虛空之中，瞬間凝聚成一汪血泊，血泊匯聚，散發駭人的氣息。
只是血泊猶如曇花一現，并不會久留。
而這，僅僅只是他所引發的異象罷了，如同天地間彌漫的血色霧氣，不過只是用以震懾人心。
“當真以為，我是為了讓你殺我，而受到宗門的責罰嗎？”
秦弒雙目充血，綻放奪目的紅色光芒，尤為刺眼，同時他的氣息也徹底達到巔峰。
肅殺之氣如同泉涌。
縱然之前面對林天之時，他完全沒有占據到任何的優勢，甚至可以說是全程劣勢。
但當下的狀態，卻讓他足以無視一切，心中只存極致戰意。
秦弒右手單手持槍，左手掌心凝聚猩紅法則，形如血色閃電，槍尖直指林天而來。
他似乎知道，自己很難擊破眼前的大道鎖鏈，索性選擇繞過橫擋在身前的障礙。
如此看來，他好似是慫了，但事已至此，唯有完成目標方為上策。
他覺得自己所學的全部手段，都是為了刺殺，此時此刻做出有利自己的選擇，也算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吧？
秦弒疾行間，身后血海滔天，而他自身的氣息，幾乎消散，即便是之前在林天面前藏匿身形，沒有取得任何的效果。
但作為最強手段，他自然不可能放棄不用。
“已經開始選擇逃避了嗎？”
林天眼睜睜看著秦弒越過大道鎖鏈，但卻依然矗立在原地巍然不動，只是目光之中浮現出一抹輕蔑之色。
在此之前，他雖然覺得秦弒是個愣頭青，但不管怎么說，也算是勇氣極佳。
現在看來，不過爾爾。
秦弒聞言，置若罔聞，心中信念極度堅定的他，自然不會輕易被影響到。
直到他距離林天不過咫尺之時，他的臉上才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他堅信這一次，絕對不會再失手了。
因為他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這一次并沒有被林天的神識鎖定。
他雖然不得不承認林天的神識極度強悍，遠超他所認知的道尊，但對自己卻并非是沒有半點自信。
換而言之，沒有被鎖定，讓他下意識認為，這是林天并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如此一來，便又回到了他的優勢主場，正所謂人無完人，他想，林天或許僅僅只是神識出眾，其余方面跟尋常道尊并無差異，最多也就是超越尋常道尊罷了。
要知道，他當初可是靠著潛伏多日，最后成功找到機會，一擊斬殺一位本源境大妖，從而一戰成名。
“只要是生靈，就會存在弱點，而你的弱點，將被我徹底洞悉！”
長槍刺出，血色寒芒閃耀，秦弒的臉上已經浮現瘋狂之色。
他記得，枯瘦老者曾言，既然是搏斗，死傷乃是不可避免之事，而他此時此刻不算是在林天徹底失去抵抗能力之后，痛下殺手。
只不過是正常的交鋒罷了。
既然如此，又能有什么問題呢？
更何況，只要能夠成功斬殺林天，即便是事后受到門規懲戒，又有何妨？
然而就在槍尖，距離林天又目僅有不過一寸，甚至槍尖的血色，都將林天眼眸徹底染紅之時，長槍卻如同脫手，掉在地上，再無半點前沖之勢。
只見林天背負左手，右手舉在身前，掌心正好握住長槍的槍桿。
如此局面之下，依舊是云淡風輕，神色未曾有半點變化。
“速度不錯，就是隱蔽性差了些。”
林天一邊說著，亮出身后左手，兩指并做劍指，輕輕劃落，斬出一道凌厲至極的劍氣。
劍氣劃破長空，斬開血海，令其分成兩塊，久久無法聚合，同時在長槍之上，留下一道的深約半寸的劍痕。
善用劍者何須用劍。
林天順勢用力，抽出秦弒緊握的長槍，隨手丟到一邊，同時一拳轟出，驚天巨力伴隨著浩然拳勢，狠狠落在秦弒胸膛。
僅僅只是一擊，秦弒胸膛深陷，嘴中鮮血噴涌如注，氣息瞬間萎靡，五官扭曲到了極點。
這一拳下去，讓秦弒身受重傷，沒有個千八百年，難談恢復，想要徹底痊愈，恐怕還需要更為漫長的時間。
但是，真正令他絕望的，還是林天為何能夠做出如此精確的判斷。
“這絕無可能，你的神識并沒有鎖定我，為何還能夠發現我的蹤跡？”
秦弒倒退不知多少距離，顧不上身上的劇痛，撕心裂肺地說道。
他感受到了不公，仿佛徹底明白，為何之前身藏血海之中，卻能夠被一直鎖定。
在他看來，造成這種結果的唯一原因，絕對只有是林天借助了外力。
換而言之，便是有人在外面，為了保住林天首席弟子的威嚴，選擇了從中作梗，以作弊的方式，讓他陷入近乎屈辱的局面。
“什么東西？”
林天原本想要補刀，但聽聞此言，身形不由得頓了頓，他懶得跟對方解釋。
但現在還有這么多人看著呢，若是不解釋解釋的話，秦弒固守己見，他恐怕是難以服眾。
更何況，要是不解釋，秦弒必然會心存怨恨，他只是為了能夠讓可能無趣的生活，增添幾分樂趣而已。
樹立死敵的話，顯然是沒必要的。
畢竟，以他的作風，哪可能會讓死敵長久茍活，到時候殺了，處理起來又會有些許的麻煩。
所以還是要盡量避免此事才行。
“你必須要給我一個解釋，你與宗門高層沆瀣一氣，必須要給我一個交代！”
林天正想著如何開口解釋呢，秦弒卻已經暴跳如雷的斥責起來。
其實倒也算不上他自負，而是此時此刻的情況，著實是有些超出了他的理解，只能往這些方向去想。
“有趣。”
林天冷笑一聲，也不想著如何解釋，能夠讓對方接受了，直言不諱道：“你若是從無盡星海掠過，偶然被一位凡俗吸引，縱然觀察百年，待他安然度過一生，想必他也不會發現你的存在。”
“你這是什么意思？”
秦弒一邊捂著胸膛，一邊滿臉疑惑的質問道。
“你當真是不明白？”林天露出意味深長之色，而后沉聲道：“你并非是不明白，只是不愿意接受罷了。”
“不過身為首席弟子，我這個人比較心善，就再跟你解釋解釋吧，你層次太低了，縱然我暗中觀察你十萬年，你也發現不了被人注視。”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
在秦弒斥責之前，所有人雖然感到意外，卻也覺得正常，無非就是林天的神識鎖定了秦弒而已。
但秦弒斥責之時的那副神色，很難讓人不相信他，畢竟在場強者眾多，并非是所有人都愿意接受林天首席弟子的身份。
有任何的問題，根本不需要進行查證，因為這群強者，從始至終都是注視著的，皆是心知肚明。
僅僅只是看他們會不會站出來支持而已。
但林天所做出的解釋，著實是有些挑戰所有人的認知了。
悟道境道尊，神識再強，真能夠強到如此程度嗎？
“這絕無可能，縱然是本源境強者，也無法做到！”
秦弒再難意志，不斷吐血，卻仍然不愿意相信，亦或者說根本不可能相信。
林天面對質疑，僅僅只是收回雙手，長身而立，一字一句道：“你說的沒錯，尋常本源境也不可能做到，但那僅僅只是因為，我尚未凝聚本源而已。”
狂妄到極點的言語，猶如在滾燙的油鍋之中，澆注冷水。
頃刻間，便讓所有圍觀弟子面露驚疑。
“這小子，簡直狂的沒邊了！”
良久之后，終于有人按捺不住，出聲打破廣場上死一般的沉寂。
當即有人附和道：“我請求嚴查，即便是門主的關門弟子，也不應在如此情況下，享受這般待遇吧？”
并非是所有人都沉不住氣，但卻必然有人對于公平提出質疑。
哪怕是解釋稍微合理一些也行啊。
這根本就是把所有人的智商，都按在地上摩擦，這解釋合理嗎？非但不合理，簡直就是空談。
什么叫做別人做不到，我能做到？
干脆說對手太弱就行了，又何必做出任何的解釋呢。
“弟子秦弒，懇請師尊為弟子做主！”
秦弒自知爭論毫無意義，竟然直接背對林天跪下，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只有此，才能夠還他公正了。
在他話音落下之后，一道身著道袍，鶴發童顏的老道，果然出現在他的身前。
“弟子拜見師尊！”
秦弒仿佛看到了黑暗之中唯一的光，畢恭畢敬作揖行禮。
人情冷暖心中自知，這么多年來，自家師傅是什么性格，對自己好不好，他還是很清楚的。
在他看來。
假若是有半點黑幕，以師尊的性格，絕對不會有任何的縱容。
而此時此刻，老道親至，足以證明他心中的諸多猜想。
不單單是秦弒，廣場之中的眾人，看到老道現身，臉上不由得浮現出玩味之色。
“看來事情要變得有趣了。”
“記得許久之前，秦師兄與門外一位人族同胞戰斗，將其斬殺，人家師尊找上門來，想要一個答復，卻被這位長老給罵回去了。”
“嘖嘖，暗中作梗也就罷了，如今這可是幾乎當著全宗長老的面，這簡直就是在玩火。”
“該不會是門主吧？倘若是門主的話，不知道劉長老會作何選擇。”
“這簡直是我入門之后，所經歷的最大丑聞了。”
弟子們議論紛紛，神色怪異至極，心思也都大不相同，但本質上卻是沒什么區別的，那就是留在這兒，然后看熱鬧。
更有甚者，主動靠近枯瘦老者，眼神之中寫滿了好奇之色，就差直接開口詢問了。
“自己看便是了，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作甚？”
枯瘦老者感受到多道目光在自己身上匯聚，當即展現出不悅之色。
如此一來，好似更像是直接給了眾人一個準確的答案，令不少人內心竊喜。
哪怕這件事情，從始至終跟不少人都沒有任何的關系，但看熱鬧嘛，誰會嫌事大呢？
所有人的目光再度看向光幕，都知道真相不久之后便會呈現。
秦弒作揖到地，一直未曾抬頭，甚至完全沒有動彈，只是靜靜等待著一個，他所想要聽到的結果。
“秦弒，你的能力在他面前，天然被克制，倒也算不上技不如人，縱然落敗，你依舊是為師心中數一數二的弟子，未來的成就必然不低。”
老道面露無奈之色，他本不想出現的，甚至準備假裝不知道此事，畢竟事實如何，他在暗處看的清清楚楚，哪里有半點作弊的跡象。
但也不想眼睜睜看著，原本較為看好的弟子，從此留下心魔，毀了后半生。
“師尊的意思？”
秦弒聞言，猛地抬起頭，驟然起身，神色驚疑不定。
很顯然，這并不是他想要聽到的結果。
“此次比試，并無半點偏頗，為師保證，絕無人暗中幫助林天。”
老道搖了搖頭，看到秦弒之前的表現，他就知道這位弟子得知真相肯定會接受不了，故而依舊耐心解釋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吶，如此倒也正好，成為鞭策你變強的動力。”
秦弒默不作聲，不單單是他，廣場外，絕大多數弟子也是陷入沉默，唯有如同柳依依那般，在上古遺跡之中，見識過林天強大之人，對此并不覺得意外。
林天不單單是感知到隱藏的妖族，而是感知到遺跡中所有人都未曾察覺的妖族。
看似相同的結果，實際上卻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意義。
現在力壓秦弒，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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