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書生被慕容丹硯打斷了話頭,心中甚是惱火,暗想這個小子說話莽撞無禮,著實可惡。只是看姓葉的在他面前甚是恭敬,只怕這個小子來歷不凡。眼下我有求于這伙人,還是不要得罪他為好。

  念及此處,茅書生干笑了兩聲,口中說道:“這位小哥說得甚是。我自幼在扶桑國長大,從來沒有去過中土,講述之事都是聽茅家前輩所說,其中多有謬誤,卻也并不稀奇。”

  慕容丹硯聽茅書生如此一說,心中越發得意,正想要搶白他幾句,只聽厲秋風搶著說道:“茅莊主,不知道白蓮社后來如何?”

  茅書生見厲秋風搶著說話,知道他不想讓慕容丹硯打斷了自己的話頭,對厲秋風生出幾分感激,口中說道:“今日倉促前來相見,還沒有請教閣下高姓大名。”

  厲秋風略一沉吟,這才沉聲說道:“我姓厲,名秋風。”他說到這里,轉頭向著慕容丹硯指了指,口中說道:“這位穆小哥是厲某的同伴,還請莊主多多關照。”

  茅書生點了點頭,口中說道:“原來是厲公子和穆公子,兩位光臨白蓮山莊,乃是我茅家極大的幸運,日后兩位若是有事要白蓮山莊幫忙,我一定親率茅家子弟前往相助。”

  茅書生說到這里,看了厲秋風一眼,這才接著說道:“北宋年間,各地百姓不斷起義,與官府對抗,而這些起義百姓大多打著佛教或者道教的旗號,比如最有名的方臘起義就是打著明教的幌子。方臘是明教教主,在江南各地極有威望,他揭竿而起,江南各地的明教教徒從者如云,占據了東南半壁江山……”

  茅書生話音未落,只聽慕容丹硯搶著說道:“胡說八道!方臘這個大壞蛋怎么會是明教教主?!他明明是鹽販子,還與遼邦勾結,圖謀奪取大宋江山。后來被梁山好漢打得大敗,方臘拼命逃走,被魯智深和武松聯手圍攻,最后武松獨臂擒方臘,將他生擒活捉,押送到東京汴梁千刀萬剮。梁山的英雄好漢征討方臘死傷慘重,大宋朝廷殺了這個大壞蛋,也算是為張順、阮家兄弟等一眾好漢報了仇。殺得好,殺得妙,殺得方臘呱呱叫!”

  茅書生被慕容丹硯搶白,聽她侃侃而談,心中頗為惱火,只是礙著厲秋風和葉逢春在場,又不能與慕容丹硯翻臉,只得閉上嘴巴不再說話,口中呼呼喘著粗氣。通海和尚見慕容丹硯屢次打斷茅書生的話頭,對她極為厭惡,忍不住向慕容丹硯怒目而視。厲秋風和葉逢春也覺得慕容丹硯胡亂說話,太過無禮,心中頗為尷尬。一時之間屋內無人說話,顯得頗為安靜。

  片刻之后,慕容丹硯“咦”了一聲,口中說道:“茅莊主,你以為我說的不對嗎?”

  茅書生干笑了兩聲,口中說道:“穆公子說的是水滸傳的故事,茅某在扶桑國也曾聽人說過。不過水滸傳是民間傳說,史書中并未記載宋江等一百零八將的事跡,茅某不敢妄言。至于方臘兵敗,乃是童貫帶兵圍攻所致,擒拿方臘的是韓世忠,并非武松。韓世忠那時只是一名小校,尚未成為統兵大將。”

  茅書生說到這里,見慕容丹硯雙眉豎起,似乎又要與自己爭論,急忙搶著說道:“方臘在江南起兵反宋,倚仗的是明教教眾。明教原本稱為摩尼教,是由西域傳至中原的域外教派,因為教眾行事詭異,一向被官府厭惡,不許摩尼教在中原開宗授徒。摩尼教的首腦人物為了光大本教,于是想了一個法子,將摩尼教改稱為明教,以避開官府的追剿。因為明教教眾只吃菜,不吃肉,一些厭惡明教的人將他們稱為‘食菜事魔’,向官府揭發明教圖謀不軌。官府派出官兵圍剿明教教眾,不許他們結社聚集。明教自然不甘心受到官府欺壓,索性揭竿而起,攻陷府縣城池,與大宋朝廷公然對抗。

  “大宋朝廷派出重兵圍剿明教起義軍,許多被官府欺壓的教派與明教聯手對付官兵,官府將這些與朝廷作對的異端教派統稱為‘吃菜事魔教’,其中就有一些白蓮社社眾。只是當時起兵反抗官兵的各路義軍首領都是明教教徒,白蓮社社眾并不引人注目。

  “到了宋高宗紹興年間,一名原本信奉天臺宗的僧人轉信凈土宗,皈依凈土宗寺院之后,為了宣揚凈土宗佛學要義,這名僧人云游天下,四處講學,最后到了江南,創立了一個佛教流派,名為白蓮宗。這位僧人俗家姓名叫作茅子元,被白蓮宗信眾尊稱為白蓮導師。”

  厲秋風、慕容丹硯和葉逢春聽茅書生提到茅子元的名字,心中都是一凜,不由對視了一眼。葉逢春笑著說道:“這位白蓮導師,想來就是莊主大人的先祖了。”

  茅書生點了點頭,口中說道:“葉大掌柜說得不錯。先祖茅子元出家之前,已經娶妻生子。只是他信奉佛教,拋妻棄子,遁入空門,終成一代佛學大師。他老人家初時信奉天臺宗,后來涉獵慧遠和尚寫下的佛教精義,大為折服,這才轉信凈土宗。待到他融匯凈土宗佛學奧義,開宗立派之時,便以白蓮宗為名,以示不忘祖師慧和尚。”

  茅書生說到這里,自懷中摸出了一部薄薄的冊子,一邊打開冊子翻閱,一邊接著說道:“這部冊子是茅家世代相傳的族錄,里面記載了歷代茅家人的事跡。這里有一段引自元朝佛學大師普度和尚所寫的廬山蓮宗寶鑒,講述先祖創立白蓮宗的經過,稱‘子元公乃慕廬山遠公蓮社遺風,勸人皈依三寶,受持五戒。’”

  茅書生說到這里,將冊子翻至某頁,然后向厲秋風、慕容丹硯和葉逢春出示。三人見冊頁上確實寫了這段話,心中都是暗自稱奇。待到三人看過之后,茅書生將冊子收回懷中,接著說道:“自從先祖子元公創立白蓮宗,白蓮社才成為佛教的一大流派,而且白蓮宗主張有教無類,許多貧苦百姓被其他佛教宗派拒之門外,最后轉投到白蓮宗門下,使得白蓮宗勢力越來越大,門下幾座寺院香火極為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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