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老者聽通海和尚說完之后,雙眉一挑,轉頭望向了瘦子和胖子,冷笑了一聲,口中說道:“你們兄弟又在胡鬧,不怕夫人知道之后責罰嗎?!”

  瘦子和胖子現身之后,一直囂張跋扈,直將通海和尚視若無物,可是灰袍老者出現之后,兩人立時氣焰全消,躲在一邊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此時聽灰袍老者說話,瘦子勉強干笑了兩聲,口中說道:“三叔公言重了。咱們兄弟哪里敢胡鬧?只是聽說有外人闖入山莊,擔心來人是奸細,欲對山莊不利,這才出來查看一番。”

  瘦子話音未落,胖子搶著說道:“老二說得不錯。咱們一心為山莊著想,絕對不藏私心。方才咱們兄弟與通海大師說笑了幾句,惹得大師心生不快,咱們兄弟給大師賠罪好了。”

  這幾人說話用的都是扶桑話,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自然無法聽懂,好在那名伙計將扶桑話盡數譯成漢話說給了兩人,是以兩人知道得清清楚楚。慕容丹硯見胖子說完之后,和瘦子一起裝模作樣地向通海和尚做了一個揖,似乎在向通海和尚賠不是,只是兩人目光陰鷙,牙關緊咬,顯然對通海和尚越發痛恨,暗想這兩個壞蛋明面上是向那個和尚賠罪,暗地里對和尚越發憤恨,看樣子白蓮山莊之中也是暗潮涌動,禍起蕭墻之日只怕為期不遠了。

  慕容丹硯思忖之際,瘦子和胖子皮笑肉不笑地與通海和尚說了幾句話,聲稱方才發現人群中有一人目光游移,似乎另有所圖,兩人擔心那人是奸細,這才想要沖過去查看。不過這些人既然是通海和尚請進山莊,自然不會是奸細,是兩人想得左了,還望通海和尚不要生氣。通海和尚對兩人也是頗為忌憚,雖然方才被逼無奈,想要拉著兩人到莊主夫婦面前評理,其實并不想與兩人撕破面皮,是以聽兩人向自己賠罪,他也就順坡下驢,不咸不淡地說了幾句好話。灰袍老者見雙方各自退讓了一步,似乎松了一口氣,又訓斥了瘦子和胖子幾句,要二人趕緊離開,不要在此處胡鬧。瘦子和胖子雖然心有不甘,卻又不敢違拗灰袍老者的號令,只得怏怏離開。

  待到瘦子和胖子走進山莊之后,通海和尚這才對葉逢春說道:“些許小事,讓葉大掌柜見笑了。這位老人家是敝莊莊主夫人的三叔公,最是持重忠厚的一位老人家,兩位還要多親近親近。”

  葉逢春見灰袍老者喝退了瘦子和胖子,讓自己挑撥通海和尚與瘦子、胖子內訌的圖謀落空,心中頗為不快,是以聽通海和尚說完之后,他勉強拱了拱手,口中說道:“原來是莊主夫人的三叔公,得蒙一見,榮幸之至。”

  葉逢春說到這里,略停了片刻,突然用漢話對通海和尚說道:“方才兩位舅老爺在咱們面前大顯神威,眼下又有一位三叔公主持大計,如通海大師這等了不起的人物在這三位夫人的親戚面前也只能唯唯諾諾,在下雖是外人,卻也為大師不平啊。”

  通海和尚聽葉逢春說完之后,神情頗為尷尬,正要開口說話,忽聽灰袍老者笑著說道:“這位朋友說的話未免有一些夸張。老朽只不過是一個糟老頭子,哪里敢在白蓮山莊主持大計?”

  灰袍老者用漢話說話,厲秋風和慕容丹硯悚然一驚,葉逢春更是大感尷尬。他方才之所以用漢話與通海和尚說話,便是因為他存心挑撥,又擔心被灰袍老者聽去,沒想到灰袍老者竟然會說漢話,而且甚是流暢,自己方才的挑撥之語被灰袍老者聽了去,焉能不對自己心生忌恨?

  葉逢春思忖之際,只聽灰袍老者嘆了一口氣,用漢話接著說道:“這位朋友來自外地,不曉得咱們白蓮山莊的情形,對老朽心生不滿,卻也不足為奇。不過通海大師乃是一位大德高僧,一向知道老朽的苦衷,否則早就對老朽起了厭惡之心,豈容老朽活到今天?”

  通海和尚聽灰袍老者如此說話,臉色大變,連連搖頭,口中說道:“三叔公言重了,貧僧哪里敢有此妄想?這幾年莊主身子不豫,全仗著夫人主持莊中大小事情。三叔公從旁襄助,盡心竭力,使得白蓮山莊興旺至今。合莊上下都念著三叔公的好處,哪里敢對三叔公不敬?”

  灰袍老者聽通海和尚說完之后,嘆了一口氣,口中說道:“若是人人都像大師這般通情答理,老朽也不必日日忐忑不安,如履薄冰了。七八年前,老朽在京城壽王府之時,曾經聽人吟誦過兩句漢詩,叫作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老朽今日之心境,便是這兩句漢詩的寫照。”

  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聽灰袍老者與葉逢春和通海和尚說話,原本頗為不屑,暗想這個老家伙口口聲聲說他沒有參與白蓮山莊的大小事情,可是通海和尚卻說莊主身子骨不佳,莊中大小事情俱都由夫人處置,而這個老家伙從旁襄助。通海和尚這幾句話說得皮里陽秋,明面上處處為莊主夫人和老家伙說話,暗地里卻坐實了莊主夫人和這個老家伙掌控了白蓮山莊的大權。看這個老家伙的模樣,絕對不是什么良善之輩,與方才那兩個蠢貨都是一路貨色,只是要比那兩個壞蛋更加陰險狡詐。念及此處,厲秋風和慕容丹硯對灰袍老者心生鄙夷,壓根沒有將他放在心上,只是沒有想到灰袍老者說出“壽王府”三個字,兩人心中一凜,不由對視了一眼,同時想到了此前險些讓兩人栽了大跟頭的源美惠。源美惠是壽王府的郡主,而這個老家伙曾經在壽王府聽人吟詩,不曉得他是否識得源美惠。

  厲秋風和慕容丹硯思忖之際,通海和尚又與灰袍老者說了幾句閑話,這才請葉逢春等人進莊。葉逢春方才說了灰袍老者的壞話,被灰袍老者一字不漏地聽了去,饒是他臉皮甚厚,此時也是頗為尷尬,與灰袍老者站在一處,如坐針氈,正在無法自處之時,恰好通海和尚請他進入山莊,正是擺脫尷尬的良機,是以葉逢春也不推辭,便即跟著通海和尚走上石階,直向大門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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