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宗巖聽厲秋風提到柳飛煙,臉色瞬間變得黯淡起來,嘴角抽搐了幾下,一時之間并未說話。慕容丹硯騎馬走在厲秋風身邊,聽厲秋風提到柳飛煙的兒子,心中一凜,想起當日與柳生宗巖和那個少年初次見面,險些被少年所傷,暗想那個小子兇狠殘暴,武功不弱,待到長大之后,必定是一個難對付的大惡人。柳飛煙命運多舛,先是被正德皇帝戲弄,其后失去了兒子,變得瘋瘋顛顛,最后死于非命。那個少年雖然作惡多端,不是好人,但是對柳飛煙來說,卻是她在這個世上最牽掛的親人。自從在皇陵最后一次遇見那個少年,他便消失不見,我和厲大哥在東遼縣與柳生宗巖一伙周旋,少年再未露面。難道皇陵大戰之時,少年已經死在亂軍之中不成?

  慕容丹硯思忖之際,只聽柳生宗巖嘆了一口氣,口中說道:“老夫這一生對不起的人甚多,其中讓老夫最為痛心的就是飛煙。當年老夫為了傾覆大明江山,被惡鬼迷了心竅,竟然讓飛煙去引誘正德皇帝。沒想到飛煙竟然對正德皇帝一見傾心,不肯聽老夫的勸說。老夫要將正德皇帝擒住,逼迫他將江山讓給老夫,飛煙為了救情郎,竟然欺騙老夫,使得正德皇帝逃出了老夫設下的陷阱。老夫惱怒之下,便將她關了起來,不許她去與正德皇帝相會,結果害得她神智錯亂,一生凄苦。”

  柳生宗巖說到這里,身子微微顫抖,嘴角又抽搐了幾下,一時之間不再說話。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見他如此模樣,想起柳飛煙慘死時的情形,心中也有一些凄涼,俱都沉默不語。片刻之后,只聽柳生宗巖接著說道:“飛煙遭遇不幸之后,老夫尚未醒悟,仍然想要篡奪大明江山,就算自己做不成皇帝,也要將外孫送上皇位。直到皇陵一戰,老夫大敗虧輸,只能狼狽逃走,外孫也在亂軍之中身受重傷,險些喪命。老夫將他救出,送到一個妥當之地療傷。后來老夫聽說東廠和錦衣衛已經知道他是正德皇帝的遺腹子,對大明皇帝的威脅極大,非要將他除掉不可。老夫雖然不怕東廠和錦衣衛,但是知道這些人神通廣大,若是外孫被他們纏上,只怕會有閃失,是以老夫派了幾名心腹帶著他連夜啟程,離開中土前往扶桑,藏匿在一處妥當之地。老夫帶著寒山漁村的村民到了世外桃源之后,將他們安置妥當,老夫自當親自去將外孫接回,此后必定教他走上正路,不至于像老夫一樣狂妄自大,涂炭生靈。”

  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聽柳生宗巖說完之后,這才放下心來,暗想柳生宗巖發誓不再作惡,看來不似作偽。那名少年雖然甚是邪惡,不過年紀尚小,若是柳生宗巖能夠悉心教導,或許能讓他改惡從善。若是真能如此,柳飛煙地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眾人離開寒山漁村之后,一路向東而行,只用了半柱香工夫,便已到了村子東側那座小山丘近前,只見地面到處都是小孔,孔中發出“嗤嗤”異響,有的小孔中還有白氣噴出,情形甚是詭異。眾人小心翼翼地繞過噴著白氣的小孔,快步向前走去。約摸走了半個時辰,已經來到那座大山腳下。柳生宗巖勒住坐騎,轉頭對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說道:“這里有一條岔路通向北方,老夫要帶著族人沿著岔路向北而行,是以只得在此處與兩位分開了。”

  柳生宗巖說到這里,略停了片刻,這才接著說道:“此前老夫數次要對兩位不利,險些鑄成大錯,還請兩位不要忌恨老夫。咱們就此別過,此生恐難再見,愿兩位鴛盟和諧,永結同心!”

  柳生宗巖說到這里,在馬上向著厲秋風和慕容丹硯拱了拱手,不等兩人說話,便即撥轉馬頭,直向左首樹林中走去。扶桑百姓紛紛走到厲秋風和慕容丹硯馬前,向著兩人躬身施禮,這才跟在柳生宗巖身后,沿著一條延伸入樹林中的荒廢道路,一直向北走去。厲秋風和慕容丹硯在馬上向著眾人拱手還禮,眼看著眾人的背景消失在樹林之中,心中都有一些凄涼。

  待到扶桑百姓的身影盡數消失不見,葉逢春催動坐騎走到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身邊,陪著笑臉說道:“厲大爺,穆姑娘,扶桑人都已走了,咱們還是盡快趕路罷。這座大山道路陡峭,想要翻越大山,至少得用上十幾個時辰。眼下已近午時,咱們在天黑之前須得爬到山頂,在山頂歇息一晚之后,明日一早再向東行,似乎較為妥當。”

  厲秋風聽葉逢春說完之后,點了點頭,口中說道:“途中事宜,由葉先生決斷好了,我和穆姑娘跟著葉先生行走便是。”

  厲秋風說到這里,略停了片刻,這才接著說道:“不過有一件事情厲某想拜托葉先生,不曉得葉先生是否能夠幫忙。”

  葉逢春聽厲秋風如此一說,急忙笑著說道:“厲大爺如此說話,那是太過客氣了。咱們是過命的交情,厲大爺若是有事吩咐,那是在下的榮幸,在下一定將事情辦得妥妥當當,厲大爺盡管放心便是。”

  厲秋風沉聲說道:“厲某想請葉先生挑選幾位信得過的兄弟,讓他們帶著厲某兩位故友的骨灰壇先行趕往碼頭,交給丁大掌柜妥善放置,不得有失。厲某之所以如此行事,是擔心咱們途中若是遇到變故,想要保護壇子周全,只怕殊為不易。不如派幾位兄弟將壇子先行帶走,,途中若是有什么事情發生,咱們可以全力應對,不必擔心損壞壇子。”

  慕容丹硯聽厲秋風如此說話,知道他是想起當日在東遼縣碼頭被柳生一族搶走了大船,而柳飛煙的骨灰壇放在船上,最后和大船一起沉入大石洞的水潭之中。眼下雖然已經平安離開了寒山漁村,但是要回到碼頭還要走上十余日,途中是否一切平安,尚是未知之數。厲秋風擔心柳宗巖師徒二人的骨灰壇有失,卻也并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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