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宗巖說完之后,不再理會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轉身朝向寒山漁村眾村民,嘰哩咕嚕說了幾句扶桑話。眾村民一個個面面相覷,神情頗為古怪。慕容丹硯見此情形,轉頭對葉逢春小聲說道:“葉先生,柳生宗巖在說些什么?”

  葉逢春小聲說道:“老賊對那些扶桑人說,他下毒坑害柳大人,確實罪孽深重,如今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事,若是大伙肯原諒他,他必定會帶著大伙尋找一處妥當的地方安身。”

  慕容丹硯聽葉逢春說完之后,心中越發忐忑不安,轉頭對厲秋風說道:“厲大哥,寒山漁村是柳生宗巖的發跡之處,按理說他回到這里,應當留在這里才是,為何他說這里危機四伏,要另尋妥當之地居住?”

  厲秋風心中也是茫然不解,是以聽慕容丹硯說完之后,只是搖了搖頭,正要開口說話,只見先前站出來要為厲秋風、慕容丹硯和柳生宗巖說和的那位老者走出人群,向柳生宗巖大聲說了幾句扶桑話,神情甚是激憤。柳生宗巖仍然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不輕不重地說了幾句話。其后不時有寒山漁村村民站出來與柳生宗巖說話,一個個神情憤怒,似乎正在與柳生宗巖爭吵不休。

  葉逢春一邊傾聽柳生宗巖與寒山漁村村民說話,一邊壓低了聲音對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說道:“那個扶桑老頭質問柳生老賊為何要毒害柳大人,柳生老賊說他是鬼迷了心竅,那時只想要將柳大人一身出神入化的武藝學到手,如同被惡鬼附身了一般,做下了禽獸不如的事情。其后每每想到那晚的情形,他都是后悔不迭。只是大錯已然鑄成,后悔已經晚了,如今他深自懺悔,還望柳大人在天之靈能夠饒恕他的罪過。后來又有許多扶桑人站出來喝斥老賊忘恩負義,禽獸不如,老賊并未反唇相譏,而是說自己確實罪孽深重,受到眾人責罵,也是理所應當。”

  葉逢春說到這里,略停了片刻,這才接著說道:“看老賊的模樣,不像是在演戲,或許他真是天良發現,打算從此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厲秋風和慕容丹硯雖然心中兀自有一些驚疑不定,可是看到柳生宗巖被眾村民責罵,壓根沒有絲毫怒意,暗想柳生宗巖一向心高氣傲,以前若是有人敢如此對他無禮,只怕早被他碎尸萬段了。眼下他對眾人責罵受之坦然,不像故意做作,但愿他從此不再做惡,實乃世人之福氣。

  寒山漁村村民吵嚷了一柱香工夫,這才漸漸安靜了下來。葉逢春壓低了聲音對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說道:“這些扶桑人將柳生宗巖罵了一個狗血噴頭,可是柳生宗巖一直處亂不驚,眾村民罵得累了,先前站出來說話的那個老頭對眾人說道,柳生宗巖雖然毒害了柳大人,但是他畢竟救過大伙的性命,若不是他帶著大伙逃離寒山漁村,在中土藏匿,只怕大伙早已是墳墓中的枯骨了。眼下柳生宗巖既然誠心悔過,大伙也不必苛求于他,不如同舟共濟,方能保得大伙平安。眾村民雖然對柳生宗巖兀自有許多怒氣,不過聽那個老頭說得甚是在理,便也不再吵鬧了。”

  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見眾村民紛紛坐在地上歇息,這才放下心來。此時有村民去將木頭堆點燃,火焰升騰,熱氣彌散,撲在身上暖洋洋的甚是舒服。厲秋風和慕容丹硯早已疲憊不堪,此時熱氣籠在身上,倦意登時涌了上來,這才坐在地上閉目養神。葉逢春將松鶴樓的伙計叫到身邊,讓眾人圍坐在厲秋風和慕容丹硯四周,將兩人護在中間,又吩咐伙計輪流守夜,以防敵人偷襲。待他安排停當之時,厲秋風和慕容丹硯已經沉沉睡去。

  待到厲秋風醒來之時,天光已然大亮,數十名扶桑女子正在埋鍋造飯,飯菜的香氣飄了過來,甚是誘人。厲秋風看著眼前的情形,恍惚之間竟然有了幾分疑惑,暗想眼前的情形與一路走來時頗為相似,難道進入寒山漁村之后的種種遭遇只是一場大夢,咱們壓根沒有遇到過柳前輩的弟子,柳生宗巖也沒有與咱們和解不成?

  厲秋風思忖之時,只見對面走來一人,正是柳生宗巖。他這才知道發生的一切并非是夢中之事,急忙站起身來,向著柳生宗巖拱了拱手,正要說話,柳生宗巖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搶著說道:“厲少俠,老夫有事想與你商量,能否借一步說話?”

  厲秋風點了點頭,口中說道:“柳生先生請罷。”

  兩人正要聯袂離開,慕容丹硯也已驚醒,看到柳生宗巖站在面前,她嚇了一跳,急忙從地上躍了起來,右手拔出長劍,作勢要向柳生宗巖撲去。厲秋風急忙將她攔住,口中說道:“柳生先生有事要與我說,姑娘不可莽撞。還請姑娘在此稍候,厲某與柳生先生說過之后,便即回來與姑娘會合。”

  慕容丹硯聽厲秋風如此一說,心中越發焦急,將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口中說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厲秋風見慕容丹硯如此模樣,知道她害怕柳生宗巖對自己下毒手,這才要與自己同去。若是自己不許她跟隨,她鬧將起來,只怕場面不可收拾。念及此處,厲秋風只得轉頭對柳生宗巖說道:“柳生先生,可否讓她同去?”

  柳生宗巖看了慕容丹硯一眼,點了點頭,口中說道:“原本應該邀請姑娘同往才是,只是方才她酣睡未醒,老夫不忍心打擾她歇息,這才沒有請她同去。既然姑娘已經醒了,不妨一起找一個安靜的所在說話,彼此也能放心。”

  柳生宗巖一邊說話,一邊向著厲秋風和慕容丹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隨即轉身徑直向北走去。厲秋風和慕容丹硯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肩并肩地跟在柳生宗巖身后,沿著大路向北走去。走出數十丈后,眼看著柳生宗巖沒有停下腳步的跡象,慕容丹硯心中忐忑不安,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對厲秋風說道:“厲大哥,他究竟要將咱們帶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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