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聽葉逢春說完之后,心下均想,此人心思縝密,雖然看似句句迎合咱們,其實他早已胸有成竹。所幸此人與咱們一伙,若他是敵人,只怕咱們已經著了他的毒手。念及此處,厲秋風和慕容丹硯對視了一眼,同時微微點了點頭。

  三人又閑聊了幾句,葉逢春借口要到院子中查看一番,便即告辭離開。厲秋風和慕容丹硯坐在廳中說話,約摸半個時辰過后,又有兩名松鶴樓的伙計走了進來,給被囚禁的香積寺住持釋行空送飯。厲秋風和慕容丹硯眼看著兩名伙計將釋行空自櫥架被后拖了出來,只見這個胖大和尚神情驚恐,早已不復當日神采飛揚的模樣。兩名伙計喂他吃了一碗粥,又嚼了半個饅頭,詢問他是否要解手。釋行空連連點頭,隨即被兩名伙計攙扶著走向左側內室去了。

  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見釋行空垂頭喪氣的模樣,對他都有幾分同情,只是想到當日初到香積寺之時,這個和尚趾高氣揚的模樣,又對他心生恨意,暗想當日若不是這個賊禿蠻橫無禮,咱們也不會將他制住。

  待到釋行空被兩名伙計帶走之后,慕容丹硯壓低了聲音對厲秋風說道:“厲大哥,咱們離開古碑山之后,你說葉逢春會不會將釋行空殺掉?”

  厲秋風聽慕容丹硯如此一說,心中一怔,看了慕容丹硯一眼,口中說道:“此話怎講?”

  慕容丹硯思忖了片刻,這才開口說道:“葉逢春曾經和咱們說過,他不只在碼頭開設酒館、賭場,還時常到扶桑國各地販賣藥材、珠寶玉器,從中賺取巨額銀錢,而古碑山是他出行做買賣的必經之地。此番他將釋行空擒住之后大加折辱,可以說是將這個賊禿得罪得狠了。香積寺是古碑山上最大的一座寺院,釋行空和扶桑國朝廷和官府中的許多官吏都有交情,此人脫困之后,豈能與葉逢春干休?只怕他不只要攪了葉逢春的買賣,還會勾結官府,想法子將葉逢春送進大牢。以葉逢春的智計,豈能讓釋行空翻過身來對付自己?”

  此前厲秋風也曾想過此事,猜測葉逢春不會放過釋行空,只是因為葉逢春是錦衣衛的眼線,又在幫著自己做事,這才沒有將自己的猜測說給慕容丹硯。此時聽慕容丹硯說起此事,厲秋風暗想慕容姑娘經歷了許多江湖中的風波之后,已不似先前那般莽撞,遇到事情能夠仔細推想。她說葉逢春不會放過釋行空,確實有幾分道理。只是葉逢春雖然狡詐,不過畢竟和咱們在一起,絕對不會公然殺人滅口。

  念及此處,厲秋風正要說話,突然聽到左側內室傳來一聲驚呼,緊接著聽到釋行空驚慌大叫,只是他喊出來的是扶桑語,不曉得是什么意思。

  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聽到釋行空大聲叫喊,心中一凜,幾乎同時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轉身便向內室奔去。兩人知道正房左側內室有一道門戶,打開門之后便是一間小石室,穿過石室可以走到屋后。方才兩名伙計便是將釋行空帶進內室,再從內室進入石室,石室中放有夜壺和木桶,供釋行空解手使用。是以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聽到釋行空驚叫,便即向左側內室沖了過去。

  兩人剛剛奔出丈許,釋行空的叫喊聲驀然消失,厲秋風知道事情不妙,右足一點,身子如箭一般沖入內室,瞬間搶到通往石室的門戶之前。待他將木門打開,一股血腥氣味迎面撲了過來,中人欲嘔。厲秋風大驚失色,急忙停了下來,定睛向前望去,只見門后的小石室中站了兩個人,正是兩名松鶴樓的伙計。一名伙計右手提著長刀,刀鋒上兀自有鮮血滴落。兩名伙計聽到身后木門響動,急忙轉頭向后張望,待到看清是厲秋風闖入石室,兩人臉色大變,不由向后退開了兩三步。

  只見石室中央躺著一個胖大和尚,正是香積寺住持釋行空。此時他的胸口裂開了一個三四寸長的傷口,鮮血正從傷口中噴了出來。釋行空雙眼圓睜,臉上肌肉扭曲,神情甚是恐怖,身子不住顫抖,雙手在地上亂抓亂撓,雙腳在地上亂蹬亂踹,似乎拼盡全身力氣想要從地上爬起來,但是胸口被人捅了一刀,受傷極重,壓根無法撐起身子。

  厲秋風見此情形,心中悚然一驚,正要上前為釋行空療傷,驀然間聽他嘶聲大叫,如同一條即將渴死的大魚,身子從地上彈起了半尺,隨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發出“撲通”一聲大響,就此僵硬不動,眼看著不活了。

  厲秋風搶到釋行空身邊,見他雖然兀自睜著雙眼,只是目光呆滯,已然斃命。厲秋風心中又驚又怒,轉頭對兩名伙計怒目而視,森然說道:“為什么要殺了這個和尚?!”

  厲秋風這句話雖然聲音不高,不過蘊含著極大的威勢。兩名伙計見厲秋風臉色鐵青,目光陰冷,知道他已起了殺心,自己一個應付不善,立時便會死在他的手下。念及此處,兩名伙計嚇得渾身顫抖,一時之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此時慕容丹硯也已沖入石室,看到石室內的情形,心中也是悚然一驚,暗想我和厲大哥正在說起葉逢春是否要殺人滅口,想不到釋行空就死在兩名伙計刀下。看樣子葉逢春比咱們想得還要狠毒,竟敢公然在我和厲大哥眼皮子底下殺掉了這個和尚。

  慕容丹硯思忖之際,只聽得身后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她急忙轉頭望去,只見葉逢春匆匆跑了過來,神情甚是驚慌。待他看到慕容丹硯堵在通往石室的門戶之前,神情大變,急忙停了下來,氣喘吁吁地說道:“穆、穆姑娘,出了、出了什么事情……”

  慕容丹硯見葉逢春如此模樣,心中鄙夷,冷笑了一聲,口中說道:“葉先生,你好會做戲啊!派了兩名親信在屋內殺人,自己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在院子里轉悠,使得咱們無法懷疑你蓄意殺人,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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