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0章
厲秋風沉吟了片刻，這才小聲說道：“這些黑衣漢子若真是凌云崗的響馬，他們奪了云家的寶貝，自然理屈。只是咱們不曉得云家是善是惡，凌云崗是為禍一方的綠林強盜，還是劫富濟貧的綠林好漢，若是冒然出手，說不定會誤傷好人。不過我看這兩伙人說話無禮，舉止粗魯，都不是好人。正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讓他們斗一個你死我活好了，咱們還是不要多管閑事，免得另生枝節，誤了大事。”
慕容丹硯先前以為凌云崗這伙黑衣人搶了云家的避水珠，自然是十惡不赦的惡賊，心中躍躍欲試，想要幫助青衣瘦子一伙將凌云崗群盜捉拿歸案。此時聽厲秋風如此一說，她心下一凜，暗想凌云崗這伙黑衣漢子搶奪云家的寶物，而且一個個蠻橫無禮，顯然不是好人。不過云家名動山東六府，家中藏有避水珠這等無價之寶，又能讓山東臬司衙門捕頭親自出馬捉拿盜匪，必定稱霸一方的大戶人家。這等豪紳大戶，多半為富不仁，囂張跋扈。看青衣瘦子和他手下幾名捕快的模樣，十有八九都是心狠手辣的惡吏。正如厲大哥所說，這兩伙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何必要幫他們出頭？
想到這里，慕容丹硯點了點頭，心中又想，原來我在慕容山莊之時，一直以為善就是善，惡就是惡，世間的人和事情非黑即白，極好分辨。后來我在江湖之中闖蕩，遇到了厲大哥，一起行走江湖，漸漸知道許多事情并非如我初時所想。就像我曾經聽人說過，錦衣衛個個兇狠狡詐，平日里只會陷害忠良，殺戮無辜百姓，絕不會做好事。可是與錦衣衛打過交道之后，才知道他們也是有善有惡，并非個個都是惡賊。厲大哥常說善惡存于一心，判斷別人是好是壞，只是以自己執念決斷罷了。若是不能設身處地思慮，很多時候會將善看作惡，惡看作善。就像眼前這兩伙人，我若是云家的朋友，自然將山東臬司衙門的捕頭和捕快視為俠士，將凌云崗群盜視為十惡不赦的奸賊。我若是綠林響馬，十有八九會將凌云崗群盜看作朋友，幫著他們對付臬司衙門的捕快。厲大哥早已想明白了這個道理，我卻懵懂無知。以后處事須得小心謹慎，絕對不能像眼下這般莽撞和馬虎。
厲秋風不知道剎那之間，慕容丹硯心中已經轉了許多念頭，眼看著山東臬司衙門的捕快和凌云崗群盜叫罵得越來越兇，雙方劍拔弩張，隨時都能打成一團，而聚攏過來的路人越來越多，其中許多人身上帶著兵刃，十有八九是武林中人。許多看客抱著看熱鬧不嫌事大之心，在人群之中大喊大叫，煽動兩伙人盡快動手廝殺。厲秋風見此情形，心中暗想，這兩伙人都不是良善之輩，他們是死是活，與咱們壓根無關。此處龍蛇混雜，我和慕容姑娘還是盡快離開為好，免得被人看出行藏，另生枝節。
念及此處，厲秋風正要催促慕容丹硯離開，想不到他還沒有開口說話，慕容丹硯搶先說道：“厲大哥，咱們這就離開罷。”
厲秋風原本以為慕容丹硯少女心性，喜好打抱不平，必定想要留在這里看熱鬧，正想著如何勸說慕容丹硯離開，沒想到還沒有開口，慕容丹硯竟然自己說要走開，心中又驚又喜。只是他正要和慕容丹硯從人群中悄悄退開之時，忽聽“嗤”的一聲輕響，厲秋風心下一凜，暗想此處人聲喧鬧，眾人多半聽不到這聲輕響，即便聽到了，也不曉得是什么聲音。可是武功高強之輩若是聽到這聲音，立時知道有人趁亂發射暗器，只是不知道這暗器要射向何人。
電光石火之間，只聽有人一聲慘叫，緊接著青衣瘦子怒吼著說道：“你們這些狗賊竟然敢發射暗器偷襲官差？！兄弟們，將他們全都宰了，一個不留！”
厲秋風定睛望去，只見青衣瘦子身后一人已經倒在地上，雙手捂住左眼，指縫中有鮮血流了出來。這人倒在地上之后，不住翻滾嚎叫，顯然左眼已經被暗器打傷。厲秋風心中暗想，聽方才暗器破空之聲，發射暗器之人武功不弱。只是我聽聲音來自西側，而凌云崗群盜站在眾捕快的東側。難道這些盜賊奸詐狡猾，在人群之中埋伏了幫手不成？
厲秋風思忖之際，青衣瘦子已然揮舞鋼刀，帶著手下幾名捕快直向凌云崗群盜殺了過去。凌云崗群盜自然不肯束手待斃，紛紛揮舞刀劍迎敵。只見雙方刀來劍往，登時斗在了一處。圍在四周的百余名看客正等得不耐煩，眼看著雙方終于動起手來，不只無人退后，反而紛紛向前擁去，還有人大聲拍手叫好，碼頭上登時亂成一團。
厲秋風原本打算帶著慕容丹硯離開此處，沒想到情勢突變，雙方竟然混戰起來。四周又有許多路人向這里聚集，將此處圍得里三層外三層。厲秋風左手握住慕容丹硯的右臂，奮力擠開一眾看客，總算鉆出了人群。只見路人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每個人的臉上都是興奮的神情。
兩人剛剛擠出了人群，突然一聲尖利的號角聲響起，緊接著從碼頭岸上幾棟屋宅后面涌出了無數頭戴笠白色帽，身穿黑甲的軍士。這些軍士手中緊握長槍，直向人群沖殺過來。慕容丹硯大驚失色，轉頭對厲秋風顫聲說道：“厲大哥，咱們上當了！原來扶桑大軍離開東遼縣之后，并未退回扶桑國，而是藏在松田巖島，想要對付咱們！”
扶桑大軍跨海攻打東遼縣，其時扶桑軍士便是頭戴竹制笠帽，身穿竹制甲胄，手握竹桿長槍，與眼前這些軍士打扮幾乎全然相同。是以慕容丹硯看到這些軍士突然殺了出來，只道扶桑大軍不甘心在東遼縣慘敗，一直徘徊在海上。知道自己和厲秋風乘船出海前往扶桑之后，便即在松田巖島埋伏，要將兩人或擒或殺，以報東遼縣慘敗之仇。念及此處，慕容丹硯心中暗想，丁觀故意將我和厲大哥帶到松田巖島，擺明了他與扶桑人是同伙。今日陷入龍潭虎穴之中，卻也不能讓這些扶桑人看輕了！即便我和厲大哥不能逃出生天，也要奮力殺敵，寧死不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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