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媽媽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向著吳秀才擺了擺手,口中不屑地說道:“什么恭敬不恭敬的!老婆子想請誰便請誰,哪一個敢給我臉色?!勞煩吳先生和老白在此稍候,老婆子這就回去收拾整齊,再派人來請兩位前去赴宴。”

  李媽媽說完之后,也不等吳秀才和白威說話,便即揚長而去。吳秀才見此情形,心下驚疑,不由轉頭對白威說道:“這位李媽媽雖然年老,不過說話做事風風火火,想來年輕之時必定是一位精明之人。”

  白威此時臉色略略有一些黯淡,聽吳秀才如此一說,他冷笑了一聲,壓低了聲音說道:“冷暖自知。這個老太婆不是好相與之輩,吳先生可不要將她想得太好。”

  兩人閑聊了幾句,不曉得為何原因,彼此都有些話不投機之感,是以說了幾句話之后,便即沉默不語。正在各自尷尬之時,只聽得院子中又傳來了腳步聲。片刻之后,腳步聲到了門外,緊接著有一位女子恭恭敬敬地說道:“婢子奉家主之命,前來請白先生、吳先生赴宴。”

  白威聽屋外女子說話,臉色一沉,哼了一聲,轉頭對吳秀才說道:“人家登門來請,咱們也只好從命了。吳先生,咱們這就走罷。”

  吳秀才見白威一臉不情愿的模樣,心下奇怪,暗想看白威的模樣,分明不想去李媽媽家作客。既然不愿意前往,當面拒絕便可,為何此時又做出這副嘴臉?只是他心中雖然不解,卻又不好開口詢問,只得點了點頭,跟在白威身后出了屋子。

  兩人走出屋子,只見院子中怯生生地站了一位女子。女子約摸十五六歲年紀,面如鵝卵,頭梳雙髻,身穿白衫,手提燈籠,看模樣像是一位大戶人家的丫鬟。見白威和吳秀才走出了屋子,女子趨前幾步,到了兩人面前,微微躬了躬身,口中說道:“婢子見過白先生。”

  白威此時換了一副面孔,擠出了一絲笑容,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有勞青媚姑娘了。”

  吳秀才聽白威如此一說,才知道這位女子名叫青媚,心下暗想,聽兩人說話,倒像是素識。想來這個叫青媚的丫鬟一直服侍李媽媽,與白威做了鄰居,自然不會陌生。只是兩家住得不遠,按理說遠親不如近鄰,應當和睦相處才是。可是看白威方才的模樣,對李媽媽頗為忌憚。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婆子,竟然將白威嚇成如此模樣,這倒真是奇了。

  吳秀才思忖之際,只聽青媚恭恭敬敬地說道:“家主已備齊了酒菜,特意要婢子來請白先生、吳先生移駕。”

  白威點了點頭,這才與吳秀才一起走下了石階。青媚走在兩人身前,用手中的燈籠為兩人照亮腳下的道路。走出大門之后,三人折向北行,腳下是一條石頭鋪成的小路,一直向山上延伸。白威邊走邊道:“青媚姑娘,白某前日與你說過的事情,不曉得你作何打算。”

  吳秀才走在青媚身后,見白威說完之后,青媚的身子似乎微微顫抖了一下,心下一怔,暗想看青媚的模樣,白威所說之事必定非同小可。難道他對這位姑娘起了色心,想要引誘她私奔不成?

  白威說完之后,青媚并不回頭,一邊向前走去,一邊小聲說道:“白先生一番好意,青媚心領了。只不過家主一向待青媚不薄,許以重諾,青媚不忍棄家主而去。咱們都是身在苦海之中,雖說各有牽掛,卻也不能一走了之,還望白先生見諒。只是白先生私下里叮囑青媚之事,青媚牢記在心,無時或忘。請白先生放心,青媚絕對不會將此事向別人說起。”

  青媚話音方落,白威哼了一聲,冷笑著說道:“青媚姑娘,你還是信不過白某。如此也好,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各安天命罷。只是你那位家主是什么樣的人物,想來你比白某知道得更加詳細。與此人交往,須得處處小心,否則必定大禍臨頭,還望姑娘小心應付。”

  吳秀才聽兩人說話,越聽越是糊涂,暗想聽青媚所說,確實像是白威約她私奔,只是她受了李媽媽的大恩,不忍心棄了這個老太婆與白威雙宿雙飛。只是白威已年過中年,青媚還是一個黃花大姑娘,他對青媚如此熱心,多半只是貪圖美色罷了。不過白威說什么“與此人交往,須得處處小心,否則必定大禍臨頭”,這句話可說得重了。家主與奴仆之間雖然地位差異極大,不過就算李媽媽再蠻橫,也不會將青媚這樣一個小丫鬟怎么樣。

  三人沿著石徑向前走去。約摸走出半里地,不知不覺之間竟然走進了一處園子。雖然石壁已然倒塌得不成模樣,園子中的樹木花草也已荒蕪,不過小徑曲折,水池中假山林立,依稀可以看出昔年的豪華景象。吳秀才心下驚駭,暗想荒山野嶺之中,怎么會有如此規模的花園?

  吳秀才驚疑之際,只聽白威說道:“吳秀才,這里原本是一處官家花園,只是如今已經破敗了。昔年吳大帥鎮守洛陽,曾在西山建了一座營寨,屯兵萬余,與洛陽城守軍東西呼應,互為犄角。這座園子,便是當年西山營寨主將宅子的后花園。只是吳大帥去世之后,繼任的洛陽守將鼠目寸光,將西山大營裁撤,兵馬盡數退回洛陽城。這座宅子因此荒廢,成了野狐鼠兔的棲身之地。”

  白威說到這里,嘆了一口氣,這才接著說道:“若是西山大營尚在,金人此番南下,以偏師攻打洛陽,也不會如此輕易得手。徽宗皇帝登基之后,提拔的大臣如蔡京之流都是奸佞小人,朝廷中的名臣良將大多去職,是以遭受了靖康慘敗,卻也不足為奇。”

  吳秀才聽白威公然指斥朝廷,雖說身在荒山之中,卻也是心下驚駭,不敢接話,只是干笑了幾聲,便即沉默不語。青媚引著兩人繞過一座池塘,又穿過兩座假山,不知不覺之間已然走入一座大宅院。白威邊走邊道:“白某初到西山之時,也曾到這座宅子中轉了一圈。原本想在這座宅子中居住,只是這座宅子規模龐大,白某孤身一人住在這里,想要灑掃庭院實屬不易。何況白某以草民之身,居于將軍之宅,只怕沒有這個福分,反倒折了自己的壽,只好棲身于張家家廟之中。李媽媽家財萬貫,又有幾位下人服侍,居住的宅子自然是越大越好,這才選中了這里。人生際遇,乃是上天注定,強求不得。若是一意逆天而行,必遭天譴。到時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只怕后悔也已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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