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秋風聽王小魚說完之后,心下雪亮,暗想自己沖出正堂去追趕那道黑影,不過是片刻間的事情,這些錦衣衛絕對不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與慕容丹硯起了沖突,多半只是口角罷了。而且看慕容丹硯的模樣,分明沒有落了下風。王姑娘如此說話,擺明了是故意挑撥,要我與這幾名錦衣衛動手。

  念及此處,厲秋風瞪了王小魚一眼,轉身對幾名錦衣衛拱手說道:“各位大人,這兩位姑娘是厲某的朋友,大伙都是要對付倭寇,若是有得罪之處,還請各位大人不必在意。”

  那幾名錦衣衛見厲秋風如此說話,頗出意料之外,急忙拱手還禮。厲秋風這才轉頭對慕容丹硯說道:“慕容姑娘,有事情盡可以與各位大人好生商量為好,何必出言爭吵?”

  厲秋風一邊說話,一邊偷偷向著慕容丹硯使了一個眼色。慕容丹硯知道厲秋風不許自己此時與錦衣衛沖突糾纏,雖然心下不服氣,卻也不好再發脾氣。她深吸了一口氣,口中說道:“這幾個家……這幾位大人不曉得倭寇暗器的厲害,毛手毛腳地想要翻動柳生二十九的尸體。我怕他們中了劇毒,這才出言提醒。沒想到他們壓根不聽,這才爭吵起來。”

  厲秋風聽慕容丹硯說完之后,心下一凜,轉頭看了一眼僵臥在地上的柳生二十九的尸體,這才對慕容丹硯說道:“姑娘看清楚那枚暗器是什么模樣的嗎?”

  慕容丹硯點了點頭,口中說道:“就是那種十字形的暗器。厲大哥,你也見過柳生一族殺手用暗器害人,知道暗器上涂了劇毒,沾染了劇毒必死無疑。我一片好心,他們偏不相信。”

  厲秋風聽慕容丹硯說到這里,點了點頭,向著許鷹揚說道:“許大人,倭寇的暗器上喂了劇毒,中者立死無疑,而且尸體上也遍布劇毒,若是有人觸碰到了尸體,必定大禍臨頭。慕容姑娘方才確是好心,還望大人明鑒。”

  許鷹揚聽厲秋風如此一說,雙手扶著公案站了起來,微微一笑,口中說道:“厲百戶說得不錯。慕容姑娘乃是慕容秋水老先生的愛女,慢說她并不是胡鬧,就算姑娘說錯了,咱們也不會放在心上。”

  王小魚聽許鷹揚說話皮里揚秋,心下大怒,雙眉一挑,便要出言駁斥。戚九站在她身邊,急忙向她連使眼色。王小魚想到對付倭寇,還要借助錦衣衛之力,這才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厲秋風聽許鷹揚說完之后,雖然知道此人并不相信自己的話,卻也不想與他糾纏,接著說道:“多謝許大人。柳生二十九身上帶了劇毒,不能將他的尸體留在這里。倭寇暗器上的劇毒怕火,須得將尸體拖出去用火焚化,再將骨灰和暗器埋入土中,方可無恙。”

  許鷹揚點了點頭,轉頭對姓萬的錦衣衛頭目說道:“就依厲百戶所說,將尸體拖到院子里焚了,再將骨灰和他體內的暗器一并埋了。”

  姓萬的錦衣衛答應了一聲,叫過來兩名錦衣衛,正要將尸體從地上抬起來,厲秋風急忙將三人攔住,口中說道:“尸體上有劇毒,萬萬不能伸手觸碰。不如找來一床被子,將尸體裹在被子中,再拖出去焚燒為好。”

  姓萬的錦衣衛頭目雖然心下不解,不過他不想得罪厲秋風,便即吩咐一名錦衣衛到后堂去取來一床被子。那名錦衣衛從角門離開之后,許鷹揚看了堂下一眼,對眾錦衣衛說道:“你們先前到后院抓人之時,這些倭寇是否用了暗器?”

  一眾錦衣衛面面相覷,片刻之后,幾乎同時搖了搖頭。厲秋風心下雪亮,知道許鷹揚并不相信自己的話,明面上是向眾錦衣衛詢問,其實是在暗示自己,若是倭寇有如此厲害的暗器,為何方才與錦衣衛爭斗時不用?

  念及此處,厲秋風向著許鷹揚拱手說道:“許大人,厲某曾聽柳生一族中的高手說過,這種劇毒來自扶桑,用毒藤上熬制出來的毒液調配而成。柳生宗巖帶著族人逃到遼東之后,這種劇毒越用越少,只有柳生一族中的高手才能在暗器上涂抹這種劇毒。占據縣衙的倭寇都是柳生一族中不入流的小腳色,不會用這種劇毒暗器,卻也并不稀奇。”

  厲秋風說到這里,略停了停,這才接著說道:“不過如此一來,卻讓咱們猜到了一件事情。方才用暗器殺死柳生二十九的兇手,必定是柳生一族中的高手。他將柳生二十九殺掉,是為了不讓他說話。而柳生二十九臨死之前,提到了藏在城中的柳生十六。是以發射暗器的那人,十有八九便是柳生十六。此人為了遮掩身份,才會下此狠手。”

  厲秋風話音方落,角門中走進一個人來,正是奉命去取被子的那名錦衣衛。他抱著一床被子,快步走到柳生二十九尸體旁,與另一名錦衣衛合力用被子裹住了柳生二十九的尸體,這才將尸體抬出了正堂。

  許鷹揚坐在太師椅上,面沉似水,看著跪在堂下瑟瑟發抖的眾倭寇,冷笑了一聲,口中說道:“你們這些狗賊若是還想活命,快快招供柳生十六到底是誰?他又藏在什么地方?“

  眾倭寇此時如同驚弓之鳥,聽許鷹揚說話,一個個嚇得渾身發抖,哪里還能說出話來?許鷹揚右手一指假潘師爺,站在他身邊的兩名錦衣衛立時將他拖到公案之前,按跪在地上。許鷹揚雙眼盯著假潘師爺,口中說道:“你叫什么名字?”

  假潘師爺身子抖如篩糠,顫聲說道:“小人、小人名叫、名叫柳生七十三……”

  許鷹揚瞥了他一眼,冷笑著說道:“柳生十六是誰,他又藏在哪里?老老實實說出來,本官可以饒你一命。若是你敢隱瞞不說,本官立時將你千刀萬剮,五馬分尸!”

  柳生七十三嚇得緊了,砰砰砰連磕了三個響頭,這才顫聲說道:“大、大人饒命。不是小人不說,實在是小人不曉得此事。柳生十六乃是柳生大人的親信,平日里一向、一向不露面。咱們這些人之中,除了柳生二十九知道此人之外,其他人都不曉得他是誰……”

  柳生七十三話音未落,許鷹揚臉色一沉,口中說道:“既然你這個狗賊如此不識相,我豈能饒你?!來人,將他拖出去用刀剮了!本官也不剮你三千三百三十三刀,只須依照你的名字,剮你七十三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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